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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田小芳这种哭法,倒好像是他把田小芳的东西给拿走了。
“哭啥哭?我老陈家从不亏人,早就给你把回门的东西准备好了,两包点心,两瓶罐头,就在柜子上,学文,你现在就把东西拿过来,免得她哭哭啼啼,大家都吃不好饭。”姥姥沉下脸训斥。
至于四舅舅,虽然他一个劲推辞,可姥姥还是把钱给了他。
越是老实人,越是不能亏心。
元妮有心跟四舅母结交,特地追上去,“四舅,我舅母家在哪儿?”
“咋啦?妮儿?”
“我收的鸡蛋便宜,刚好她家有病人,我给她送几个去。”
四舅舅犹豫了一下,想到了老岳母那病病歪歪的身体,终于还是说了,“妮啊,这钱记在我账上,等以后我给你。”
“不用。”
当天下午,元妮跟娘说了一声,“我想拿鸡蛋去看看四舅母。”
“应该的,你四舅母人好,我跟你一起去,既然跑一趟,最少给二十个吧,太少了不好看。”
一向抠门的娘竟然同意了。
娘俩绕了一点路,拐到辛家坡大队,打听四舅母的娘家。
“你说的是辛老三?他闺女嫁到红旗大队陈家去了,他家呀,就在那山根根底下。”
让元妮没想到的是,四舅母家竟然在山底下,独一户,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
为啥修这么远呢?
“他家早先不是烧窑的么?所以就把家安在窑口边上了,顺便看着点,后来窑归了大队,不过只有他会手艺,所以窑口还是归他管。”
元妮听得眼睛发亮。
远离人群,会打金银首饰,还会烧陶,这简直是最佳合作伙伴。
娘走不动了,“妮啊,瞅着还挺远的,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村口等着你。”
今天主要是娘推车,她累了。
元妮答应了,东西越收越多,成天推着车的确是太累,而且跑不远。
要是能买个拖拉机就好了。
可是,这咋可能呢?
一个新拖拉机七八千块,这玩意可是紧俏商品,最多给每个县城配发几辆。
就算是元妮有钱,人家也不能把拖拉机卖给个人。
她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四舅母家了。
很快就敲开了门,竟然是四舅开的。
四舅一脸感动,“妮啊,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虽然守着一口窑,可四舅母家的几间房,全是破破烂烂的黄泥房。
四舅母正在厨房做饭,看见元妮,就欢喜又局促地出来打招呼。
家里实在是太破了,来个外人觉着寒碜。
四舅母的爹在窑里,娘躺在炕上。
四舅母的两个妹妹正在照顾她。
元妮就把鸡蛋拿出来,“我娘给的,说是给奶奶补身体。”
“这咋好意思?不行不行,太贵重了。”
其实四舅母家也有老母鸡,就是家太穷,所以鸡蛋都拿出去卖了。
元妮笑着把鸡蛋推过去,“奶奶的身体要紧。”
四舅母眼睛里含着泪花,“妮啊,你这份情,我记住了。”
她打了两个鸡蛋,烧了一碗鸡蛋茶,直接端着,这才领着元妮进了屋。
四舅母的娘正迷迷糊糊躺着,听说元妮带着鸡蛋来看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老人家拼命拉着元妮的手,“闺女,你是个好孩子啊。”
四舅母娘刚哭了几声,就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嗽得撕心裂肺,还吐出了血丝。
四舅母连忙帮着收拾,“妮儿,你别嫌弃,我娘她不是故意的。”
等到四舅母收拾完,元妮又坐了一会,就说要走。
四舅母一直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元妮想了想,问道,“四舅母,奶奶咳嗽的那么厉害,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
“去过了,公社医院给开了药,可是药太贵了,我们吃不起,那便宜的药又不管用,只能扛着了。”
“我这有钱,你先拿去用。”
“那不行,你也看到了,我家这个样,不能再拉饥荒,除非是自己挣来的,我娘肯定不会用借来的钱去看病。”
“那,现在就有个挣钱的机会,你看,要不要试一下?”
元妮没说自己要加工黄金,她还没胆大到那份上。
“我收破烂的时候,有人想找个会打金首饰的手艺人,爷爷不是会手艺么?他愿不愿意挣这份钱?”
私自收黄金,倒换金首饰,那就是投机倒把。
帮人打首饰,挣的是辛苦钱,严格地说,并不违反规定。
只不过,现在有金子的人,多半都有问题。
辛老三虽然有手艺,却胆小怕事,就悄咪咪回家种地去了。
宁可少挣点,也不乱惹事。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妻子病得厉害,辛老三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咳嗽。
四舅母推了一把四舅,让他去听着点,“别让外人听见我们说话。”
有了站岗放哨的,四舅母才把元妮拉到一旁,
“妮啊,我爹怕事,可我不怕。比起惹事,我更怕挨饿受冻,更不愿意让娘就这么病着。
你不知道,要是有钱的话,我娘连腿都能治好。”
元妮点头。
医院治坏人,但是不治穷人,就是这么个理。
“你说,到底要打啥?给多少钱?我跟我爹说去,这次,他要是再怕事不管娘,我们姐妹三个,都要跟他断绝关系。”四舅母少有地坚决起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看到四舅母决心很大,元妮就说道,“就打普通的素圈戒指,不管大小,每个三块。”
“行,我跟我爹说,今晚上给你回话。”
现在的金价,大约在每克二十五块左右,女士的素圈戒指大概也就是七八克的样子。
按照这个价格比例,元妮估算的手工价,还是相当公平的。
自打受伤以后,娘就没有推过车,今天推了一天车,她老人家累得不行,吃过晚饭,就匆匆上床休息去了。
四舅母找过来的时候,元妞娘正合着眼睛打盹,屋里不适合说话,四舅母就拉着元妮出屋,走到了鸡窝边上。
大花晚上视力不太好,听见有人过来了,还咯咯叫了两声。
等元妮和四舅母说起话来,它听出是熟人,就不吭声,又搂着两个老婆睡着了。
“我跟爹说了,他愿意接活,就按照你说的价格,你啥时候把金子拿过来?”四舅母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她不想像爹那样,小心谨慎一辈子,连个蚂蚁都怕踩死。
明明有手艺在身上,却不敢用来挣钱,最后要眼睁睁看着妻子生病,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四舅母要挣钱,她再也不想过这种穷日子了。
“明天吧,明天我去找那人聊聊,看他啥时候给我金子。”
四舅母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比起他们这些干手艺活的,黄金的主人,明显要操心的更多。
两人正准备再确定一下细节,就听到有人拖拖拽拽的,也朝着鸡窝走过来了。
这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干啥呀?
元妮拽了四舅母一把,两个人就在鸡窝后边蹲了下来。
他们准备合作的可不是一般项目,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惦记着她,你娶我就是个障眼法,你就是害怕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她,你害怕大家都知道你是个禽兽……”
是赵富花的声音,她压低了声音,然而声音里饱含愤怒。
元妮没想到,半夜偷听,会听到如此劲爆的内容。
在她眼中,二舅舅陈学农简直就是老实男人的代名词,就这种人,心里还敢有别的女人?
“你别胡说,我只当她是妹妹,你可别忘了,孩子们都管她叫姑母,你这样瞎编乱造,对谁都没好处。”
“陈学农,你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怕了吧?你就是为了她,才不肯分家。不行,我要分家,你要是不依我,我就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夜空中,传来了响亮的巴掌声。
这一下打得不轻,赵富花痛呼出声。
不等她喊出来,二舅舅陈学农就伸手掐住了赵富花的脖子,“你敢乱说一个字,我就弄死你,连带你老子娘,一个也跑不了。”
这些狠话,陈学农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赵富花喉咙被掐,发出呵呵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可怕。
四舅母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二伯子太可怕了,会不会连她也一起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