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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终于意识到,户川彻恐怕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一个人怎么能漠视自己的生命到如此地步?
他试图让户川彻理解,不会死不等于就可以拿自己性命当积木玩儿了。
但五条悟的劝说能力着实有限,而户川彻又放任自己下坠的太低。
他理解五条悟的意思,却不明白五条悟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他本身并不在意这件事,而这么做又几乎没有后果。
但他选择尊重五条悟。
“我知道了。”
户川彻点头,转身将冲洗好的杯子放在沥水架上,背影像是一个倒扣着、已经漏无可漏的沙漏。
五条悟一眼就看出他只是形式上答应,真到了紧要关头指不定还这么干。
厉害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的想。
都说我是疯子,现在终于来了一个比我更疯的。
户川彻意识到五条悟生气了。
但他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生气。
明明他已经答应了。
难得一个休息日,五条悟得以一觉睡到大中午,然后躺在沙发上看自己已经错过不知道多少话的漫画。
户川彻切了盘苹果放到茶几上。
五条悟瞥他一眼,眼神三分凉薄三分讥笑三分漫不经心,然后轻飘飘挪过视线,翻了一页漫画。
户川彻站在沙发旁垂眸看着他,欲言又止。
五条悟终于纡尊降贵的将视线从漫画挪开,看着户川彻眉心微蹙让人牙痒痒的脸,双眸微眯,忽然一伸手勾下他的脖颈。
“去看电影。”
今日天气晴好,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不少。
五条悟站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又不禁开始反思。
到底是为什么,他要在难得一个休息日把身旁这人拽出来,就为了扭转他那奇奇怪怪的思维。
他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他是闲得慌吗?
想回去。
想回去看漫画。
五条悟面无表情。
但正所谓来都来了。
他看了一眼影院大门,还是抬步迈了进去。
这段时间并非很好的档期,所以电影品类并不多,仅有的几部评分也并不高。
五条悟只看一眼就嫌弃的皱起眉,再次开始后悔。
但最后他双□□兜,侧身一碰户川彻肩膀,朝墙上张贴的电影海报扬了扬下巴。
“选一部。”
“我?”
户川彻微微惊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陪五条悟来的。
五条悟从鼻腔发出不耐烦的轻“嗯”。
户川彻视线在海报上一扫而过,但鉴于他对这些电影没有任何了解,所以随手选了一个海报看起来最合眼缘的。
五条悟一看就皱起了眉。
——这部刚巧处于评分倒数的位置。
他视线定格在墙壁右上角,最后选了个评分相对高的爱情片。
“就它了。”
户川彻:“……”
两人最后还是进去看电影了。
果不其然,五条悟进去十分钟开始昏昏欲睡,二十分钟双眼半阖,三十分钟彻底安眠,头一歪靠到了户川彻肩膀上。
至于为什么能在昏昏欲睡到彻底安眠坚持二十分钟,纯粹是因为他捧着一大桶爆米花,等爆米花吃完了,整个人就彻底了无牵挂,闭眼梦会周公。
五条悟睡醒的时候影片已经接近尾声。
情节推进到了最高潮,男女主在大雨中互相剖白心迹,又紧紧拥抱在一起。
五条悟一睁眼就看见了户川彻的侧脸。
电影朦胧的光打在他脸上,将他勾勒的像一座安静的雕塑。
很神奇,户川彻电影竟然看的还算认真。
银幕上的场景浓缩成小小的色块,倒印在他琥珀色的瞳仁中,又随着他微微低头,瞳仁中换成了五条悟的倒影。
“怎么样?”
五条悟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口问。
户川彻重新看向银幕,“一般。”
“一般的点在哪里?”
“我不明白,男女主最后为什么还能在一起,男主的做法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喜欢人,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斯德哥尔摩更恰当。”
正常,狗血电影嘛。
就算虐身虐心,犯法又犯罪,到最后只要一个表白,都能赞一句情比金坚,然后HE。
早就搜过简介的五条悟,对一切套路都已了然于心。
但是电影还没放完,他只能继续问。
“那你觉得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
户川彻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有点茫然。
“不知道。”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尽己所能对他好,”户川彻顿了顿,微微摇头,“这样太傲慢,那就——尽可能的满足对方一切要求。”
五条悟本来只是随口问问,闻言忍不住扭头。
嚯,看不出来,是个情种。
此刻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户川彻看过来,同五条悟对上视线,双眼显得十分平静。
五条悟在心中修正想法。
——一个目测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情种。
电影结束后时间还早。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
五条悟又拽着户川彻吃了顿晚饭,然后本着既然出来就要玩个够本的想法,又拽着户川彻来到了游乐园。
此刻五条悟已经将中午时的后悔扔到脑后,沉浸在夜晚游乐园辉煌的霓虹中,以七岁零两百四十四个月宝宝的身份,尽情释放自己旺盛到溢出来的童心。
鬼屋没意思。
大摆锤没意思。
云霄飞车——他自己本来就会飞。
最后五条悟拉着户川彻去坐了旋转木马。
闪烁的霓虹如晚霞铺满夜空,轻快的背景音乐像泉水流淌。
五条悟坐在装饰着彩带和蝴蝶结的塑料马上,照着音乐的节奏一圈一圈的转,从表情来看,他和做旋转木马的其他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户川彻就站在旋转木马旁,一盏路灯下面,双手环胸安静的看着五条悟,一只飞蛾追着灯光在他头上绕着圈飞。
五条悟忽然招招手让户川彻过来。
户川彻无声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手机,他就站在距离五条悟几米远的地方,充当一个安静的相机架。
拍了四五张后,五条悟就把手机拿过去看,大概是对户川彻拍的不满意,他又调成自拍模式,单手比“耶”拍了几张。
镜头里囊括了户川彻的人影。
灯光勾勒出他冷漠的轮廓,小小一个缩在镜头角落处,漫无目的的看向远处。
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
五条悟疑心自己看错了,盯着镜头角落处的户川彻看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转头去看真人。
的确在笑。
那弧度比今夜的月光还要淡,但确实在笑。
离得近了,五条悟甚至发现他的左脸颊上有个酒窝,平时不显,只在这个时候半遮半掩的露出来。
几乎想也不想的,五条悟伸手戳了上去。
户川彻看着不远处说笑的一对兄弟。
相似的情形总容易将人拖入类似的记忆中,又因为此刻过于绚烂的灯光,连记忆也被蒙上一层名为想象的滤镜。
如果,或许,可能。
以上三个词挨个出现在户川彻的脑海中。
他没发觉自己露出一个浅笑,但很快感觉一根手指戳上了自己的左脸。
转头,眼前是五条悟放大的脸。
干什么?
户川彻用眼神这么问道。
嘴角随之缓缓拉平,神情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淡漠,连带着酒窝也消失不见。
五条悟眯眼。
他转头,那对兄弟已经走远,只有一个卖棉花糖的摊子孤零零立在路边。
那根戳在户川彻脸上的手指不退反进,五条悟再次看向户川彻,一挑眉,言简意赅。
“笑。”
户川彻怀疑自己听错了。
五条悟再次重申了一遍。
两人对视着。
半晌,户川彻败下阵来,他抿紧唇角,勉力挤出一个弧度。
酒窝再次出现。
五条悟的指尖微微陷了下去。
顿时,五条悟心满意足。
回去的时候,户川彻获得了五条悟友情赠送的一个棉花糖。
白色的芯,粉色的边,做成花朵的形状——是小孩子会喜欢的那种。
户川彻不明所以。
五条悟俏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