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花火

“路阳，来车了，快接车！”

“啊，好，好！”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胸部位置微微隆起，头发向上卷起，稀疏的眉目下方黑色的眼镜格外突显，午后的斜阳映出下颚完美的轮廓。

一个中年男士手拿夹板，打开门向外阔步走出。

“舒涵？路阳看起来还挺帅的，听说还没结婚？”

“没结婚，好像是家庭有些问题。”

......

“您好，请坐！”路阳拉开椅子，单手示意请对方落座。

“您这次保养项目是......”

路阳一边说着一边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更换机油机滤，代码是SA001。没有？sa002？不对！sa003？还不是！

代码是什么来着？

......

“啊！”

逼仄的房间，推开已经快包了浆的浅绿色夏凉被

路阳擦了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代码是什么来着？呵呵，我居然有些怀念以前打工时的日子。

昏暗的光线下，路阳的眼神有些涣散。

“弟，我们店的服务工程师暂时不进行调整了，等有机会了我再邀请你来XX工作。”

“我们这边还需要和总经理商量一下，后续如果有消息的话会通知您。当然，您也可以再去奥T、路猫那些店试试。”

路阳双眼微合，单手扶着眼眶，缓缓酝酿着睡意。

“一个星期了，看来是真的被拒了，要不我继续回去跑外卖去？”

“嗡！嗡！”

手机震动，路阳睁开眼，将手指扔在屏幕上，一只粉色色蝴蝶出现，边缘还闪着晶粉。

啪！

屏幕亮起。

花开富贵：“路阳啊，这两天温度特别高，在外面跑外卖呀注意别中暑，喝点水。别喝那冰凉的冰水，急着喝冰水做病，喝点常温的水。慢点喝，别着急，喝急了对身体都不好，容易做病。反正这两天温度特别高，自己注意身体，别中暑。”

路阳：刚离职

路阳：现在不跑了

花开富贵：“奥，不跑了？不跑了现在干啥呢？在家呢？”

路阳：先看看

花开富贵：“奥，现在吧...就是这个社会大环境影响，啥工作都不好找，也不好干。嗯，就是你老舅他们都呆着呢，没有活，就是出力的活都不好找。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找点事干吧，反正不干事是不行啊。”

花开富贵：“这个房子我问了好几回了，看这个六月底啊。看这个，咱这个不是精装修的么？好像够呛能交的了，反正没给我直接回复。这个六月底，他们说够呛能交的了，看着吧，多时候交多时候算吧。”

将手机息屏，路阳有些沉默。

有没有可能不是我不找，而是人家不要呢。

34岁，真的就这么难么？我有6块腹肌，身材很好，长相也中等偏上，还在豪华车品牌工作过，但就是没人要。难道现在经济已经差到这样了？我待业两年真的错了么？我做股票写小说都错了么？可是我真的看不到希望，我想跳一跳也错了么？

“嗡！嗡！”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弹出语音通话邀请。

邀请人，花开富贵。

“喂，妈。怎么了？”

“路阳，你什么时候不跑外卖的？”

“我看看啊，今天是13号。大概一个星期前，最后一天应该是7号。”

“那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钱？”

“还有一万多不到两万吧。”

“那回头房子下来就先买两张床吧，其他的等以后慢慢再添。现在什么都不好干，现在医院搞什么减，你姐一月也就5000多6000多点。”

“还有，你姐以前不是得过肺结核么，前些日子又犯了。在家呆了一个半月。医院还不让休，做了检查没有传染性之后就又上班了。”

“妈，要不你把咱们这房子卖了钱直接给我姐吧。”

“卖啥呀，现在不挺好的么，两套房子你一套你姐一套。你和你姐都有个窝。”

“有啥好的？钱就够买一套的非要买两套。她还带个孩子，还得还房贷，工资还下降，不是要往死里去么？”

“怎么会往死里去？孩子每月有一千抚养费......”

声音渐行渐远，路阳忘了后来都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只知道还和往常一样，今天你姐又离婚了，明天你姐要死了，后天她要活不下去了我得去陪她。你姐把我当佣人一样。似乎每次都是一些破烂事情。

曾经自己以为母亲生活安逸，姐姐也家庭完好。自己应该鼓起勇气做些尝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人总能把自己过的越来越差。

现在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姐姐那里更是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曾经好像离自己非常遥远的山峰在一两年内突然已经来到头顶。

“什么是窝呢？你总想着儿子有了房子就能结婚生子，却不知我下半生的目标已经变成了供养母亲到死......”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在路阳精致的下颚上，沉默的夜色掩上厚厚的门扉。心火似乎已燃烧殆尽，留下残缺的灰。

“呵呵，也许我可以考虑当鸭，哈哈......”

......

路阳蹒跚着下了床，打开窗帘啊，推开窗。

六月的夏季，空气中没有一丝凉意。整个城市好像蒸炉。

好像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下过雨了，温度也越来越高，闷，真的难以忍受。

路阳居住在15楼，公寓。窗子四分，仅有一扇可以开合，狭长而憋闷，要稍稍探出头才能看到下方。

近视眼多少都有些散光，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从上往下看去，只有零星的灯光，改不了黑布隆冬的整体色调。

还不至于，我也没那么懦弱，路阳对自己说，只是胸中的憋闷好像更深了。

“今天楼下的人好像有点少，平时经常有人在下面烤串。现在才刚10点，为什么会没人呢？”

“嗖！轰！”

一束烟花在远处炸开，红的、黄色、蓝的、绿的......各色的烟花不停的升上空中，漆黑的夜空好像开出一朵朵璀璨的花。

烟花持续了约有一刻，路阳就这么呆呆的杵了一刻。

渐渐的烟花消散，漆黑的夜空复又恢复了它的本色本色，一起一如初始一般。

“都是灰啊，这么多烟花不会落灰么？这都是钱啊！”一边说着，陆阳一边伸手要将窗帘拉上。

“刺啦！”，远处的广场突然亮起白色的光。

“咦？还有？好像不是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