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赋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长行歌·汉乐府》

月色如水，悄然洒落在百川国深宫之中。宫墙之内，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梢，带起些许轻响。然而，在这宁静的夜晚，寝宫内却有一位老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正是老皇帝赵秉宣。

今日，他心爱的太子赵承文突然暴毙，这一突如其来的噩耗，瞬间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太子聪明伶俐，仁孝双全，自幼便深得他的喜爱，他们父子情深，常常一同探讨国家大事，一同品味诗词歌赋。

老皇帝猛地坐直了身子，望向窗外，眼睛已有些通红。

“马义！”老皇帝的声音中透着急切，他唤着守在巍峨殿门旁的那位掌事太监。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一个身形魁梧，精神矍铄，满头白发却仍旧健步如飞的老者，迅速地穿过门缝，向皇帝的方向跑来。

“陛下，您还没入寝啊？要保重龙体。”马公公低语道。

老皇帝急言：“快！召丞相、靳展和邢晚入宫！”

一个时辰后，巍峨殿内，丞相袁献爵肃然而立，身形虽然瘦弱但双目炯炯有神，紧随其后的一男一女分别为按察左处主事靳展与按察右处主事邢晚，三人齐聚于老皇帝的御榻前。

老皇帝沉声道：“太子承文，乃朕心头至爱，他的离去令朕心如刀绞。然而，百川国皇位后继不定，国本不稳。朕今夜就决定立下遗诏，待朕西归后，尔等三人将肩负辅佐新君、稳定国本的重任，为朕的顾命大臣！”

“陛下！”三人纷纷附身跪下。

老皇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谈及朕的诸位皇子，除了太子之外，其余几人皆难担大统之任。老二承武，心胸狭隘，思维浅显，难堪大任；老三承恩，身患重疾，性格柔弱，恐难以服众；至于老四承泽，他虽与朕颇为相似，但朕曾令人以萨满术卜算，得知他不宜继位，否则百川国将面临大劫。”

“故而，朕已决意使太子嫡子，亦即朕之嫡长孙——望影，承继皇位，延续血脉，统领百川！”老皇帝语气坚决道。

“陛下，微臣有一事忧虑。除却三殿下吴王，因身患重疾需在京中调养外，二殿下秦王与四殿下幽王皆已各自赴秦州、幽州就藩。二人在藩地均势力丰厚。倘若此时立望影世子为储君，微臣深恐秦王与幽王会心生不满，甚至引发反叛之祸。此事关乎国本，望陛下三思！”袁相急忙进言道。

老皇帝微微颔首，继而沉稳地言道：“朕已然深思熟虑，遗诏尚存后文三条。”

“一、特命征西大将军吕青阳率白虎军精锐进驻秦州，命镇北大将军林岳，率玄武军精锐进驻幽州”；

“二、待两位将军在藩地成功褫夺秦王和幽王的军权后，由尔等三人辅佐新君登基，届时全面削除藩王之权”；

“三、新君继位之年，举办武英殿选，从军中挑选出四位军功显赫的英才，接替现有的四大将军之职，执掌百川四军，共守国家安宁”。

听完遗诏，袁相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按察右处主事邢晚也是沉默不语，身为女子，在此下传遗诏之时，她也不便多言。

这时，按察左处主事靳展神色凝重地道：“陛下，有一事颇为诡异。微臣入宫之前，按察处来报，称皇长孙望影世子突然失踪，此事非同小可。微臣已下令按察处全力搜寻整个京城，务必尽快找到皇长孙的下落。”

老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惶恐。他猛地站起身，紧迫地说：“按察左处务必在明日午时前寻回望影，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容有失！”

三人瞬间俯首跪拜，然而他们各自心中却怀揣着不同的盘算与思量。 次日一早，靳展便匆匆赶来，满脸倦容，气喘吁吁地禀报：“陛下，按察左处已竭尽全力在京城范围内进行搜查，然而，依旧未能寻得望影世子的踪迹！”

接连发生太子暴毙、长孙失踪的变故，老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困厄，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艰难时刻。

老皇帝心中泛起层层疑虑：“昨夜朕在宣读遗诏之前，本是独自一人决定传位于望影，然而，在三人入宫之际，望影却离奇失踪，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马义，太子家那个老二，现人在何处啊？”老皇帝沉声询问。

马公公趋步上前，恭敬地回答道：“陛下，您是指望贞世子吗？他在东宫啊。”

“不，是吕氏生的那个小子，不在宫中的那个。叫望……”老皇帝稍作思索。

“望廷，自吕妃离世，太子殿下将望廷世子过继给三殿下吴王，迁出东宫，此后他便一直在吴王府之中。”马公公答道。

老皇帝思量片刻，唤马公公近身前来，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谨遵圣命！”马公公听完跪拜而去。

吴王府，一座典雅而华贵的院落，坐落于纷扰的京城西市之南，却自有一番宁静与雅致。

府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四周尽是精致的亭台楼阁，檐角飞翘，雕梁画栋。

在内花园的一角，有一男子正坐在亭中，手持一卷古籍，专心致志地读着。

他年龄二十有二，面如冠玉、皓目明眉、气度沉稳、眼神灼灼。

他就是皇次孙——赵望廷。

“世子，世子！”管家气喘嘘嘘地赶来，一路疾跑，一边焦急呼唤道。

“老徐叔，我不是说了么，叫我少爷就好”赵望廷嘴角微扬，和气地提醒道。

“少爷，宫中特地派人前来，传达圣上的旨意，您还是赶紧前往前厅接旨吧。”管家禀告道。

赵望廷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惊讶地反问：“传旨给我？难道皇爷爷还记得我这个不起眼的小辈？”他略一思忖，随即站起身来，决定前往前厅接旨。

突然间，管家紧紧捉住了他的胳膊，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虑，喃喃自语道：“少爷，您昨日竟然昏迷了两个时辰，老仆还以为您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呢。可今日一见，您却神采奕奕，英气逼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昨日昏迷了？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呢？”赵望廷面露困惑，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平日里，王爷与娘娘对您的安康最是挂怀。您素来体弱多病，怎的今日突然焕然一新，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管家道。

此言一出，管家便觉自己言语有失，赶忙补救道：“情势紧急，还请少爷暂且放下这些，速速前往接旨为要。”

赵望廷微微颔首，随即步履匆匆地迈向前厅。心中充满好奇，皇爷爷究竟传与他何种旨意。

“除去身体孱弱，世子历来心智稚嫩，性格软弱，但观其今日之态，至少外貌已显风采，王爷与王妃见此，想必可以稍感宽慰了。“管家远观赵望廷的背影，心中默默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