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道来的你

01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竟然莫名其妙地躺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房间的布置我一点儿也不熟悉，记忆中我也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我睁着半醒半睡的眼睛想了好久，努力确认四周的环境，回想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试图用手拍一拍我这昏沉的脑袋，揉一揉我的眼睛，但我的手却无法动弹，我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试图努力回想我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碎片般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一点点浮现：

继母说要托人带我到A国来工作

我上了李昌平朋友的小货车

下车后，我被带到了宾馆，看见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李昌平的朋友要把我卖给这个中年男人和他儿子结婚

砰的一下，我的脑袋一片眩晕

……

看着床边站着的三个中年男人，一切似乎已经真相大白：这里是A国！

我竟然被我继母卖到了A国！

我叫何娓，我的家乡在与A国临界的一个小村庄。由于地理环境相对闭塞，经济发展相对落后，我们村家家户户基本上还是以种田为生，相比之下，A国虽然是一个小国家，但经济发展水平却不输很多国内的大城市。

所以，村里不少人都会选择到A国谋生，赚的盆满钵满的也比比皆是。（注：A国是虚构的国家，大家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四季分明、多雨、风景美如画的地方）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离婚了。由于妈妈常年卧病在床且一直由姥姥和姥爷照顾着的，根本没有办法再照顾和抚养我，所以我被判跟了李昌平。

李昌平是我的爸爸，却又不像我的爸爸。虽然他给我吃的给我穿的，但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天的父爱……虽然日子难过，但从小到大我也就这么过来了，只要能活下来，我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后来，李昌平又娶了一个老婆，从此我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她是那种很尖酸刻薄的女人，每天只会让我拼命地干活。

如果我稍有些顶撞她，她就会向李昌平告状，让他来收拾我。

在她的心里，我就是这个家的拖油瓶，她巴不得我消失。

其实，我早就恨透了他们俩，也恨透了这个家里的所有人，但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他们给我教的那一点学费，让我能够继续读书，我也只能够忍了。

再后来，这个女人给李昌平生了个儿子。李昌平高兴地恨不得把这宝贝捧到天上去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从小就被嫌弃的女孩呢？

每次我在这边受了委屈，总是会跑回家去看看妈妈。我不会告诉她李昌平是怎么对我的、继母是如何欺负我的，我只想看看她、陪她聊聊天，心情就会舒畅许多。

所以从小我就发誓，长大后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逃离这个家，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治好我的妈妈，好好照顾她，让她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到A国打拼成为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不断地听村里人说“谁谁谁到A国打工了几年，赚了好多钱回来都盖起了大别墅”“XXX到A国发了不少财，现在生意做的可红火了”……

A国似乎成为了我逃离这个家和逆风翻盘的机会。

所以，两年前，我就开始自学A国语言了，一直在为逃离这个家做着准备。

02

有一天下午，继母突然走进了我的房间。

“唉，最近村里有人要到A国去工作，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啊？”继母突然这么问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她一直都明白我想出去的心思，但她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她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和我说话。

“和谁一起？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攒够过去那边的路费钱。”

“是你爸的朋友，他们这次要到A国工作，自己开车过去不要路费钱，反正车里还有多的座位，所以我寻思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得了。”

虽然听起来机会难得，但继母什么时候这么为我着想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接着说：“你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也没事儿干，还要靠你爸养着你，你还不如自己出去打工赚点钱，缓解一下家里的经济压力，我和你爸还有你弟弟要负担，压力也不小。所以我和你爸商量着给你安排到A国工作去，也算是给你找了一条出路，混得好混得差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你以后也不用到处在外面说我和你爸怎么亏待了你。”

呵呵，原来他们这么着急地就想把我撵出这个家了。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了。

“行，什么时候走？”我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

“那行，既然你同意了那你这两天就收拾收拾行李吧，这两天就要动身了，到时候我让你爸的朋友直接和你联系。”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我一时间也没有怀疑什么，心里只是止不住的开心：我终于要离开这个家了！

到了出发的这天，我上了一辆小货车。

开车的是两个中年男人，听继母说是李昌平的朋友。但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你放心，我在A国有很多朋友，到了会给你介绍好工作的！”李昌平的朋友说。

听完这话我更高兴了，甚至觉得这辆车开向的不是A国，而是幸福的天堂。

我在车上睡了很久。经过一路颠簸，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开车的两个中年男人说已经到了A国，让我先到宾馆里休息一会儿。

在房间，简单休整了一会儿后，突然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谁？”我问。

“哦，是我，有个老板想招人，给你介绍个工作。”

原来是开车的叔叔。我随后便把门打开了。

“叔叔好，你们有什么事情呀？”除了两个开车的叔叔外，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也站在门外。

“是这样的，这个老板是我在这边的朋友，他刚好想招人，你不是来这边找工作的嘛，所以就介绍给你认识一下，看看你愿不愿意到他那儿去工作？”

“哦哦好的，那你们进来说话吧。”

随后，我便邀请他们进入了房间内。

“请问叔叔，您那边的工作是做什么的呀？我看看我能不能做。”

“我们是做外贸的，现在招的就是销售，你看你有没有兴趣呀？”

这个男人满脸微笑地看着我，不停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真的吗？我非常感兴趣，就是不知道咱们的要求会不会很高呀。”

“这要求说高也不高，说低也不低，只要你工作认真、能说，再机灵一点，干这个工作没问题。而且我们的销售工资还不少，除了基本的底薪外，还有很高的提成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可以先和我到公司去看看。”

“真的吗？那太好啦！我这个人不怕吃苦的，而且我在国内的时候也经常兼职去一些手机店、电器店做促销员的，有一定的销售经验，如果能够有幸到您的公司工作，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听完这个陌生中年男子说的话，我内心开心地不得了。原本我以为到A国后我要很久才能找到工作，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被我遇上了。

“没问题，那明天咱们就出发吧，我这也是看在你这两位叔叔的面子上才给你安排了这份工作，不然你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啊。”

这个陌生男人边说边笑，手还不停地拍着另外两个人的肩膀。

“好的，谢谢叔叔，我一定好好珍惜这次工作机会的。”我愉快地答应了，并把他们一起送出了门。

关上门后，我往身后的床上一倒，躺在床上，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开始畅想着自己在A国的幸福生活……

凌晨，我还未入睡，还在规整着自己的行李，畅想着在A国接下来的生活，想着自己要认真在这里工作个三五年，攒够钱了我就可以回国了，让妈妈能过上好日子……越想越觉得快乐地无法入睡。

咕噜咕噜……

晚上都没来得及吃晚饭，现在倒是有点饿了，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我准备下楼去买点吃的。

在等电梯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了楼道里有细碎的说话声，似乎是和我一起开车来的两个叔叔还有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于是，我便走近了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买来的时候都不止花了这个数，你这亏本买卖我可不干啊。”这是其中一个开车的叔叔在说话。

“要不这么吧，咱都退一步，4万成交了，你看怎么样？”这是下午那个老板的声音。

他们似乎在为了什么东西的价格而争论。

“不行，就5万，少一分我都不卖。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熟人介绍，这个价我都不会卖给你，你看看这姑娘长得多水灵，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5万这个价，还有很多人都抢着要呢，你还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

5万？姑娘？听到这些关键词后，我心里一紧。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儿子脑子糊涂不能出去工作，他妈身体又不好，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赚钱，要不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抱孙子，我也不会把我的老底都拿出来买个媳妇啊！”

买个媳妇？这话越听我心里越害怕，难不成他们是在商量把我给卖了，给这个“老板”的儿子做媳妇？

慌乱之中，我不小心动了一下我靠着偷听的这扇门。

“谁在外面！”

我赶紧撒腿就往楼道外跑，没想到半路就被他们给抓到了。

“怎么是你？你刚都听到了什么？”一起开车来的叔叔对我恶狠狠地说到。

这幅面孔与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我，我，我肚子饿了想下楼买吃的，我，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慌乱中，我紧张地说着，眼神里充满着无助和惶恐。

“先把她带回房间里再说。”

说完，他们三个人便上前来抓我，准备把我带到房间去。

见到此状，我立马大声叫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喊什么喊！”

随即，我被其中一个男人给打晕了过去。

03

当我醒来时，他们三个人围着我的床边站着。

“醒啦！你刚是不是都听到了呀？”其中一个人贩子笑眯眯地对我说。

看到他们三人这阵仗，再联想起此前他们说的话，突然，一阵惊恐如闪电般穿透我的全身。我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抱着膝盖蜷缩着靠着床头，瑟瑟发抖。

“我，我什么也没听到呀，你们在说什么呀？”

我极力掩饰着自己已经明白他们诡计的事情，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听到了也好，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实话告诉你，你妈已经把你卖给我们了。”

“什么？卖给你们了？”

虽然心里已经对这件事情有了一些揣测，但当它真正地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恐惧、难过和绝望，心扑通扑通地似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手脚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没错，她说她可不想再看到你了，把你卖给我们了，说要托我们把你带到A国，给你找个好人家，最好让你一辈子都回不去。”

我回想起那天她突然来房间找我，说要托人带我到A国去、说要让人给我在A国介绍工作时候的嘴脸，那暗自高兴的样子，原来这一切竟是早有预谋！

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她和李昌平商量后的决定！

至此我才真正地明白，原来她对我的厌恨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原来我所有美好的想象竟然都是一场美梦而已……

我还未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还没能赚到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我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家、见不到妈妈了……想到这些，我彻底地绝望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求求，求求你们了，你们放我回家吧，求求你们了，我妈妈一直生病躺在床上，她还要靠我生活呢。”

我边哭边哀求着他们：“我真的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继母收了你们多少钱，我一定会尽快攒够钱还给你们的，求求你们了，放我回家吧……”

“妹妹你可别哭了，哭也没用，已经都来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咯。”

“再说了这家人已经看上你了，准备把你买回家和他儿子结婚，反正你早晚都要嫁人的，你就老老实实嫁到他们家好好过日子吧。”

“你们两个坏人，竟然把我骗来这个地方卖给别人，你们就是两个人贩子，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我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发泄着，想要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啪！一个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

“你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你再喊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舌头割掉！”

说罢，其中一个人贩子将我的手用绳子反绑在了身后，还将我的嘴用黑色的胶布封住了，让我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们。

“我告诉你，你挣扎也是没用的，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最后都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倒不如听话点，省点力气。”

我继续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此刻他们早已被我千刀万剐无数次了。

将我绑好之后，他们又接着讨论了起来。

“怎么样，5万能不能成交？不能的话我也不多和你浪费口舌了，咱们就找下家了。你自己看看这小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能喊能叫的，身体也没啥毛病，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个价买回去你真不亏，就偷着乐吧。”。

“要不这样，你再让我考虑考虑，毕竟这也不是一笔小钱。”

“你还考虑？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姑娘可是‘上等货’，人家都是抢着要，就这你还要考虑考虑？那你继续考虑吧，我不考虑了，咱们这笔买卖就算做不成了。”人贩子边说边做出要把我带走的样子。

“行吧行吧，那咱就这么成交吧！”

“对咯，早该这么决定了，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是吧，你儿子也到年龄了着急着娶媳妇，你呢早点把她带回家也能早点抱上孙子是吧。”

说罢，他们商量好一个人和“买主”去取钱，另一个人就留下来看着我。

凌晨的A国，夜如深渊一般的陌生和死寂，还下起了小雨。我望向窗外，想到以后那绝望的、令人窒息的生活，我的心就如同死灰一般。

但我不能就此屈服了，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能一辈子这么毁在A国了，不然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房间里，所幸我发现，我身旁窗帘后的窗户没有锁死。

我往下望去，发现下面摆放着一排木材，上面还堆放着一些稻草，跳下去应该能够接住我，摔死倒不至于，但受伤是跑不掉了的。

但我没有退路了，趁着人贩子去上卫生间的时候，我用肩膀和脸紧贴着窗户将它打开，站在椅子上，爬上窗户跳了下去。

这一跳，是绝望的，也是我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