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如游龙

“落哥，内测名额能给我一个吗？”

“咳咳......什么名额？”

副驾驶上一名脸色病态发白的青年用手帕捂着口鼻，略带疑惑看向主驾驶位。

开车的青年哀求道：“落哥~最伟大的顾落哥哥！还能是什么名额，《天命》的呗~”

“好好开车...咳咳咳...名什么额。”

顾落贪婪地记着车窗外的景色，至于为何是贪婪，只是他的时间不多了而已。

自从前几天在医院查出肺癌的那一刻起，顾落的身体情况日渐愈下，精神面貌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有时候，特别是夜晚，他会想是不是不查就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只要他不知道，他的身体就会一直健康。

说不定癌细胞在他身体溜达一圈，发现没有理它的，然后就转身离去，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被公司开除。

哦，不对，也不是开除，是让他先在家养好身体。

可他奋斗了十年，《天命》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样。

顾落永远忘不了那位‘善意’老板对他说的话。

“阿落，你现在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天命》先暂时交给道盛，等你养好身体我再让道盛还给你。”

这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说抱走就抱走？

更何况买你孩子的那人还是你往日的对手！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身体都已经这样，哪里还有争夺的资格。

“阿浩，不是哥不给你，是哥也没有。”

顾落还是与方浩解释了一番，两人多年的交情，临死前还是不要把关系搞僵，留个好印象。

方浩扭头谄笑道：“别开玩笑了，落哥，就给我拿一个嘛！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顾落看着那三根手指，抬手按下：“我被开...咳咳咳咳咳......”

“落哥！落哥！喝口水，先别说了，马上到医院了。”

他接过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淡淡笑道：“我被开除了。”他扭头继续看风景，喃喃道：“哥不骗你。”

车内瞬间鸦雀无声，方浩接连张了几次嘴，最终千言万语化作无声叹息。

......

“落哥，到医院了，额......需要我陪你吗？”

顾落摆了摆手，捂着口鼻推门下车，目送方浩离去后走进医院。

几分钟后，肿瘤科室内。

头发寥寥的中年医生眉头紧皱，语重心长地说道：“顾落，发现的实在是太晚了，但凡早半年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顾落淡然一笑：“没事的医生，您就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就行，我来只是想知道这点。”

“嗯......接受治疗的话，大概一两年。”

“不治呢？”

“一两个月吧。”

“行，谢咳咳咳......谢谢医生，咳，我知道了。”

顾落谢别医生，不紧不慢地走出医院。

灌下一整瓶水后他打了个电话。

“喂？妈，在忙吗？”

“儿子！你怎么有空打电话回来了，哎哟，吃饭了吗？工作还忙吗？你得注意身体知道吗？......”

顾落连忙捂住嘴，关闭话筒后接连咳嗽了十几声，咳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嗓子：“咳，我没事，我爸在家吗？”

“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感冒了？最近流感严重，你要注意身体，记得吃药......”

“我没事，您跟我爸在家照顾好身体，小然应该快要高考了吧？”

“昂！家里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跟你爸好着呢！你弟弟才高二，还有一年呢。”

话筒再次关闭，直到一分钟后才打开，在此期间电话里一直传出声音，未曾间断过一秒。

“行，妈，我得忙工作了，先不跟您说了。”

“哦，对了！我的密码是您跟我爸的生日，不对的话来回多试几次，我先挂了。”

顾落连忙将电话挂断，随后彻底关机。

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他将手帕扔了进去。

他漫无目的走在繁华的都市里，每当路过花坛或是公园之类的场所，他总会进去停留一会儿。

不可否认顾落是个喜欢景色，爱好旅游的人，虽然他长这么大都没有体验过在旅途上的意义，但是他内心十分向往。

人活一生总该有点喜好，哪怕只是喜好。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什么原因，顾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回暖，越走越快越走越精神，就连咳嗽的症状都消散一空。

他哼着一首悠扬舒缓的曲调，穿过高楼大厦，经过条条大路，最终抵达梦开始的地方。

到了这里，顾落能看到无数个海报，耳边回荡的也是那首他亲手选定的歌曲。

这让他的嘴角不禁上扬，胸膛渐渐挺起，骄傲的样子就像是个听到孩子成功的父亲一样。

当他走进大楼内部，迎面而来的员工向他打招呼，对他行礼，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顾总，恭喜！”

“顾总，您辛苦了！”

“顾总，感谢您的栽培！”

“顾总，今晚方便吗？”

诸如此类的话语络绎不绝，每听一句顾落的笑意就更浓一分。

伴随恭贺声，顾落乘坐电梯抵达最高层，但他没有去任何人的办公室，而是去往楼梯间。

外人眼里顾落在爬楼梯，可在顾落眼里，自己明明在攀爬征服一座高山！

他成功了！成功登上了峰顶！

他张开双臂感受山巅吹来的清风，大口呼吸贪婪汲取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可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于是，他闭上了双眼，用心聆听天地的提示。

慢慢的，慢慢的，那道声音逐渐清晰。

他听清楚了。

是鸟，这么优美宜人的景色，怎能没有飞鸟的点缀，就像画作中一样。

这是缺一不可的！

可他该去哪里找只飞鸟，可不管怎样他都得先去找。

于是，他迈动脚步，找寻着那只飞鸟。

突然间，有东西拦住了他。

这是不对的。

他只不过是想找只飞鸟罢了，为何还要阻拦于他？

好在，他很聪明。

他高高抬起双腿，跨了过去。

清风为他鼓掌。

顾落找到了那只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