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宴（五）顿悟124（1 / 1）
实在不是陈布雷这种高手的对手，就在卞正中站起身，准备直接认怂时，蒋介石居然起身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卞正中的肩膀，赞赏道：“卞参谋果然才学出众。不仅能亲冒矢石、冲锋陷阵，还能提出治国良策，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接着回头对陈布雷笑道：“颜及（陈布雷的字），你也不要太苛求年轻人了。”
不可否认，卞正中对这个蒋委员长是有一点崇拜情节的。此时如坐针毡的卞正中被蒋介石这一解围和褒奖，顿时受宠若惊，心头一阵激荡，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受控制地说道：“委员长，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
看卞正中又开始犹豫，陈布雷说道：“我侍从室二处第四组还缺一个副组长的位置，如果卞参谋真能献出为领袖分忧的良策，我看下次再见到卞参谋时，就得称呼卞组长了。”
算你狠！卞正中彻底服了陈布雷这个高手，这时抛出一个巨大的诱饵，是吃定自己了。历史上的侍从室二处第四组名声显赫，负责政治、经济和党务，是蒋介石绝对倚重的核心部门，其组长为少将军衔。这个副组长，哪怕是个空衔，也是可以在全国横着走的角色。这个诱饵对卞正中太有诱惑力了，实在无法拒绝。
卞正中厚起脸皮，也管不了对后续历史会有多大的影响。低头应道：“我的想法还不是很成熟，既然陈主任如此看得起卑职，卑职且姑妄言之。”陈布雷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点头盯着卞正中。
既然有做Biao子，就做一个优秀的*子吧，卞正中狠下心说道：“要想在彻底解决目前的财政问题，靠国内的经济能力是无法办到的。只能靠国外的资金物资支持，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必须有足够的筹码。而随着战争的全球化，石油将是战争的血液，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筹码。”卞正中停下来扫了一眼，看到蒋介石和陈布雷都在认真地聆听着，于是继续说道：“我有个好友是**大学地质学院的学长，他有几篇校内论文，提到在蒙古西部的宗巴音地区有巨量的石油矿产储备，储量超过3亿吨。且矿脉不难发现，且开采难度适中。我们只要尽快勘探出油田位置，很容易从欧美等国获得贷款、或者进行联合开发。一旦形成规模生产，可以就近输出苏联，也可以向英美等国输出，换取战略物资。全球战争爆发后，这将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粮物资来源。”
听到这里，陈布雷已是猝然色变，已经有些失态，惊呼道：“此话当真！”卞正中不再卑躬，昂首直视陈布雷，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说道：“坐标为北纬46。3度，东经61。6度，只需要派出勘探队，一个月内必有分晓！”
听到卞正中报出坐标，陈布雷身居上位的矜持消失无踪，居然控制不住兴奋，拍案而起仰天大笑：“哈哈，如果确有此事，你就是我陈布雷的救星！是党国的第一功臣，胜过十万雄兵！”
冲动过后，卞正中不禁有些后悔，“宗巴音”油田是外蒙古国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发现的特大型油田，距离俄罗斯伊尔库斯克不到300公里。国民政府一旦勘探定位，按英美二战前的政策，一定大有兴趣参与开发。这样国民政府不需要投入大量的开采经费，就能换取大量外援，大大缓解财政压力。特别是1942年7月苏联丢失了高加索油田后，急需石油补给，这个油田会大大缓解苏联的石油供应压力。苏联的军工生产能力世界第一，此时以石油换取苏联的军火等物资，实在是一桩不错的生意。
对于提前开发后世外蒙古国的石油资源，卞正中并没有太多的心理亏欠，但这样会不会严重改变历史，卞正中实在无法把握，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会客室里气氛热烈了很多，不时传来陈布雷的大笑声。外面的卫兵都很诧异，一向城府甚深，不苟言笑的陈大主任，今天怎么会这么失态？何佩瑢适时回到了会客室，卞正中不知道何佩瑢是不是还有私密的话要和蒋介石谈，自己的汇报既然已经完成，于是很知趣地告辞退出来会客室。
尽管汇报看起来很成功，还得到了陈布雷侍从室二处四组副组长的许诺。但此次卞正中来不及高兴。何佩瑢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真的有刺杀蒋介石的计划？卞正中努力思考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何磊的房间。门外两个卫兵看着失魂落魄的卞正中，还以为他被长官痛批了一顿。
坐在何磊舒适的德国进口沙发上，卞正中点燃一支烟，思维飞速运转着。卞正中明白了一点，何佩瑢这是脚踩两只船，为其在国民政府和日本方面都留有后路。如果投靠国民政府，自然是有献策之功；即使最终投靠日本，他不过是提供几个或真或假的数据，具体的分析判断都是武汉卫戍司令部参谋卞正中做出的。这些分析判断是否真实，也需要几年之后才能验证，跟他何佩瑢有什么关系。同时又给了卞正中一份引荐的提携之恩。这一石三鸟之计，真是一手好算盘，自己只是何佩瑢又一枚棋子，卞正中不禁叹服何佩瑢的老辣。
但为什么何佩瑢会临时增加这场汇报？为什么频频查看手表的时间？卞正中仍然不得其解。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尽却浑然不觉，手指剧烈的灼痛感传来。卞正中急忙甩掉烟头，骂了一句：“妈的*，老子……”还没骂完，“铛……铛……”何磊房间里那个夸张的大摆钟响了起来，卞正中不自觉地抬头望去，摆钟的指针指向了中午2点，那个被何磊从十字架换成飞机模型的钟摆“哒哒”左右晃动着，如同起飞了一般。门外传来两个卫士的谈话声，一个卫士带着乞求说道：“班长，这几天天上很消停的，我看到香春楼已经开张了，今天下值后我俩去玩玩吧，好久没见到小桃红了。”班长笑骂道：“你小子是要女人不要命，鬼子的空袭是你说得准的吗？不记得老李是怎么死的？……”
门外的卫士只是一句玩笑，飘到卞正中的耳朵里却是晴天霹雳，如同一道炸雷劈在了卞正中头上。“宴会时间改到中午”，“临时汇报会”、“手表”、“时间”、“飞机”“空袭”……卞正中从椅子上蹦起，几个线索串联了起来，我靠！何佩瑢是在等时间，等待日军飞机空袭的时间！临时安排的汇报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自己只是他拖延时间的一枚棋子！卞正中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思路顿时亮堂了。后世有非官方的历史记录，日军在武汉会战期间曾计划空袭蒋介石车队，最终因无法准确掌握时间而放弃。只是这种只言片语且只是计划草案的记载很难引起研究者的注意。
卞正中断定，日军的空袭刺杀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而且迫在眉睫。难道在自己出现在这个年代后，历史会在这里出现偏离？！万一刺杀成功，自己岂不是撬开了历史长河的大坝，滚滚洪流将彻底失去方向。
卞正中无法控制地焦躁起来，敌人的箭已在弦上，自己该如何是好？！向军统汇报？来不及了；向侍从室卫队卫队汇报？，他们会相信我毫无根据的判断？卞正中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头发拔得精光。大摆钟在不停滴答，银色的飞机钟摆在来回跃动。卞正中仿佛看到贴着红膏药的日军战机在眼前呼啸，巨大的航空炸弹纷纷落下，在自己身边炸开，火焰升腾，血肉飞溅。终于，卞正中狠狠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义无反顾走进了一旁何磊的收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