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府藏灾魂佑痴情女，觅良缘错遇负心人。381（2 / 2）
那年，盛夏。</p>
姜家大宅里，医者络绎不绝。</p>
只不过这些医者们离开的时候，都是唉声叹气的出了门。看着像是因为病人回天乏术，实际上则是因为这天价的诊金自己赚不到了。</p>
小小的姜黎寐躲在墙角，少女清澈的眸子把一切尽收眼底，聪慧的她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这些医者们为何发愁，比如自己父亲的已经时日无多。</p>
驱散了众人，姜黎寐进了病房，满屋都是发苦的药汤子味。</p>
父亲看到姜黎寐，苍老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可忍不住伸出的手，却握的极用力，让姜黎寐疼的不行。</p>
可是姜黎寐没有抽手，因为她心更疼。</p>
病榻上，父亲缓缓说道：“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就在黎明，那天只是想小寐片刻，结果就在这时候你出生了。所以都说你来了，天就亮了，这是梦中预示的好兆头。所以你叫黎寐，是希望你幸福。”</p>
姜黎寐落下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你聪慧又有天赋，麻烦的事情一听就懂。爹在临死前，只想看到你能大婚，也就无愧你娘，死得其所了。”</p>
“爹......”姜黎寐其实心里知道，她毕竟不是男儿身，如果父亲真走了，那偌大的家产就变成了催命符。</p>
且不说外人，就连族里的亲戚怕是都会觊觎。所以嫁人，只是为了给姜黎寐找个依靠。</p>
姜黎寐想拒绝，但看着父亲苍老灰白的脸色，还是点头同意了。</p>
父亲摸了摸姜黎寐的头，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不用难过，你娘在等我，我也想她了。”</p>
姜黎寐垂泪。</p>
河阳城首富是姜家，所以想嫁女自然是不愁的。只是放出一点风声，别说河阳城，连附近的州府城县都有人来。各路人马云集，都备了厚礼，只为迎娶姜黎寐。</p>
只可惜那些想攀高枝的人都太辣眼。要么不学无术，粗鄙不堪。要么大耳肥肠、大腹便便。要么歪瓜裂枣，不知所谓。要么就是满脑子之乎者也，自喻大才的酸腐书生。稍微顺眼的，偏偏还胭脂气极重，不辨男女，让人怀疑有没有龙阳之癖。</p>
当然，这些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差。但偏偏姜黎寐也是少女心态，心中也憧憬着美好，还有话本里的凄美爱情。所以这些普通人就算再好，也能挑出一个毛病，然后无限放大，最后看都懒得看。</p>
直到某一天，一位眉清目秀、俊朗如风的青衣书生登门。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灵气，像是一汪清泉，没有丝毫铜臭气。眉毛微微一挑，笑容中带着几分洒脱。</p>
叶家嫡公子，叶清源。</p>
姜黎寐和他只是对视了一眼，就连忙躲开，心乱的不行。这才明白什么叫君子世无双。</p>
“爹，我就要嫁他。”</p>
父亲微微皱眉：“叶家在京师得罪了人，所以才逃难到河阳城。这家人怕是野心不小。而且我见那叶清源的五官眉目，不像是长情之人。黎寐，要不然你换一个吧？”</p>
姜黎寐抿抿嘴，倔强的说道：“我信他是命中注定。”</p>
父亲一声长叹。</p>
再后来，十里桃花，红装映人。</p>
婚宴极尽奢华，排场极大，甚至如同花灯节一般热闹。那是足以让河阳城百姓往后数年都挂在嘴边的谈资。</p>
洞房花烛中，姜黎寐心中紧张极了，但更多是欢喜。</p>
只听夜深时，房门被推开。翩翩公子推门而入，掀起了红盖头。</p>
姜黎寐抬头，看着心上人穿着新郎装，依旧温文尔雅，如此俊秀。此时红烛夜话，内心无限欣喜和激动。</p>
“黎寐，我真的好喜欢你。”</p>
听着叶清源的甜言蜜语，姜黎寐揪着衣角，两颊微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p>
红烛吹灭，一夜春风。</p>
若是故事到了这戛然而止，这也算是亦庄佳话。</p>
可这事还没完！</p>
其实姜黎寐和叶清源结婚最开始还是不错的。</p>
婆媳关系，从古至今都是最让人头疼的。可姜黎寐就没有这个烦恼，因为结婚后还没等她去拜见公婆，公婆已经带着礼物过来看她了。</p>
公公尬笑着搓手，婆婆则是嘘寒问暖，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好像亲闺女一样。</p>
也不是，公婆的笑容里带着谄媚和讨好，甚至还有点诚惶诚恐，各种漂亮话好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p>
姜黎看着眼前变着法讨好自己的公婆，再看看一旁淡然如水的叶清源，心中有些叹息和不解。</p>
这样世俗粗鄙的家庭，叶清源是怎么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p>
还没等她好好弄清楚这个问题，父亲却在不久后撒手人寰。</p>
灵堂上，姜黎寐看着族里的亲戚们虚伪的样子，内心作呕。</p>
毕竟这个年纪明明是跟小姐妹游玩嬉闹、无忧无虑的时候，现在却直面世俗，必然是有些厌恶的。</p>
好在叶清源拉住了姜黎寐的手，让她心中安宁。</p>
神功戏在外面开始唱着，姜黎寐心里想着：“爹，你看我没选错，他确实是我的依靠。”</p>
姜家家主逝去，独女姜黎寐嫁给了叶清源，现在连带着姜家也并入叶家。</p>
婆婆拿着手帕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其实是为了遮挡手帕下面，已经刚刚翘起的嘴角。</p>
叶家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河阳城首富，叶清源也开始忙活起来，叶家的产业也越来越大。</p>
而随着叶家的家产越来越大，姜黎寐感觉到自己在叶家渐渐受了冷落，连公婆也开始指摘她的不是。</p>
姜黎寐也曾想缓和，亲自做了点心送去，但到了门口就听到了公婆抱怨。</p>
“傲气什么，有点嫁妆了不起啊。没有姜家，咱们照样也能到这一步，只不过晚几年罢了。”</p>
“我也瞧着那丫头不顺眼，只不过毕竟是清源的正妻，要在意些名声。传出去不好。”</p>
姜黎寐转头就走，做的点心也喂了狗。</p>
唯一的期盼就是叶清源，可现在的叶清源满脑子都是产业和铺子的生意，很长时间都不回家，回来也是坐下说几句就离开。</p>
说是见面，更像是点卯，甚至有时会在无意间展现出不耐烦。</p>
杏雨都看不下去了，想要去评评理，但是被姜黎寐拦住了。</p>
“别让清源为了家里的事情分心。”</p>
“小姐，你何必如此呢？”</p>
姜黎寐看着外面的雨，喃喃道：“我信他。”</p>
然而叶清源下次到来，却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要纳妾。</p>
是宣布，不是商量。</p>
数日后府中一片热闹。毕竟是纳妾，比不上曾经的大婚，但随着叶家生意的扩大，宾客也是不少。</p>
新婚男女被簇拥到大堂中，拜堂成亲。</p>
席间有人看到女子容貌，心中无一不惊。那不是河阳城北青楼的花魁吗？只不过叶家声势浩大，无人敢触霉头。</p>
那边欢欢喜喜拜堂成亲，姜黎寐守着清冷的房间，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喜乐，问道：“他知道那女子身份吗？”</p>
杏雨叹了口气：“小姐，谁不知道城北花魁畅浅啊，就是叶姑爷给赎的身。”</p>
姜黎寐瞬间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