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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罪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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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收拾!”

黑痦子男粗暴地一把拉开于弘业,“你站在旁边不准动,别搞花样!”

于弘业点头如捣蒜,背在身后的手指哆嗦着,好不容易终于将掰开的胶囊壳给套了回去。

“等等,你刚才拿的那颗药呢?”

黑痦子男忽然想起这重要的一茬儿,转头看向于弘业,神色不善。

“这、这里……”

于弘业摊开手,让对方看手心里的蓝白色药丸。

黑痦子男用另一个完好的茶杯给他倒了小半杯凉白开,递给于弘业,命令道:“赶紧把药吃了!”

于弘业汗如雨下,但仍然强作镇定,接过杯子,将胶囊塞进嘴里,就着凉水囫囵咽了下去。

——他吞下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NU……BA18?”

柳弈勉强辨认着纸上的文字。

胶囊里的纸片材质与于弘业用来写遗书的信纸相同,但一看就是匆匆撕下来的,只有拇指指甲那么大,上面用圆珠笔写了几个小字,字迹笔画很抖,好在还能分辨,可其中的含义,柳弈是一点儿都看不懂。

他茫然地转向戚山雨,“什么意思?”

戚山雨也同样迷惑。

“……说真的,小戚,我以前看侦探小说就最讨厌密码了。”

柳弈小心翼翼地将小纸片尽可能地摊平,示意江晓原拍照,“既然都要想办法留遗言了,就不能写得清楚一点吗!谁知道他们写这东西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江晓原举着相机试图给小纸片一个特写。

但由于纸片是平铺在弯盘上的,被头顶的灯光一照,光滑的金属面反光明显,画面过曝反而令字迹变得不清楚了。

于是他往前走了两步,调整相机镜头的角度,拉近焦距,让纸片、字迹连同比例尺清晰的呈现在镜头里。

然后江晓原愣住了。

“……咦?”

他移开相机,凑到弯盘前,睁大眼努力试图分辨上面笔画颤抖的字母,“老板,这上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小点?”

“哪里?”

柳弈和戚山雨一左一右探头去看,动作默契得仿佛复制黏贴。

江晓原回答:“就这个,B和A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点,对吧?”

柳弈和戚山雨仔细一看,果然看到在纸片的皱折中有一个细小的点,像是写字时不经意留下的顿笔。

——但假如这不是无意义的顿笔,而是于弘业刻意点的一点呢?

“如果是这样,这留言是不是应该读作‘NUB.A18’?”

柳弈想了想,“NUB是什么姑且不管,A18……感觉像个序号啊……”

“不不不!”

小江同学在一旁摇头,“我搞不好倒是知道NUB是什么意思呢!!”

他说着,将相机放到一边,摘掉手套,扑到解剖室角落的一张矮柜前——那儿放着他的手机。

“果然!”

几秒后,江晓原奔回来,兴奋地举着手机让柳弈和戚山雨看。

手机上是千度地图,上面是他搜的一个地址——“新世界UB广场”。

江晓原之所以对“新世界UB广场”有印象,是因为他“年纪正好”,而且还恰好是土生土长的鑫海市人。

UB广场在小江同学念中学那会儿曾是年轻人的潮流集散地。

在当年“潮牌”二字还没兴盛的时候,该广场有大量的服装、饰品和玩具的批发零售商店聚集,规模在本市堪称数一数二,且因为款式风格新潮,价钱又便宜,非常受学生党和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的欢迎。

江晓原从前就在UB广场买过七八件十块任选的T恤和衬衣,好些现在还躺在他的衣柜里,虽然很少再穿,但也没舍得扔。

只是时过境迁,UB广场早不复昔日辉煌。特别是网购兴盛之后,实体商店大量外迁或是倒闭,曾经有一段时间门庭冷落到要关门歇业的程度。

后来UB广场换了新东家,经过一番整修后重新开业,不仅内部结构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加上了一个全新的前缀,变成了“新世界UB广场”——简称“NUB”。

…… ……

12月2日,星期五,傍晚六点二十五分。

警察从两个方向进入新世界UB广场的A区,消无声息地接近了18号铺面。

说是铺面,其实它根本没有开门,甚至没有装修成“商铺”的模样,若是不看旁边同样格局的店面,看着更像是一排平平无奇的二层民宅中的其中一间。

“A区18号里有人。”

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是市局一名姓章的资深刑警。

此时他正拿着望远镜从远处研究A18的情况。

在观察了许久后,他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有人影闪过,从影子的高度判断,那应该是个身材相当高的成年男性。

在新世界UB广场重新营业后,从前的B区和C区的店面间隔几乎全部拆掉了,划分成了面积更大的区域,专门租赁给舞蹈室、瑜伽馆、按摩房或是健身中心。

只留下A区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仿佛是老式的厂房一般分上下两层,内部间隔成结构和比例几乎完全相同的店铺。因为租金比周边绝大部分地区来得便宜,于是大量出租给网店当成了仓库和带货的直播间来用,生意居然还算红火。

毕竟是楼龄超过三十年的老式商店街了,A区的过道是肉眼可见的狭窄,根本进不了机动车,所以本地的店主们搬货卸货用的都是小推车或者小电驴。

不过A区的过道迷宫是迷宫了点,对准备抓捕疑犯的警察来说反而很有优势——因为如此狭窄的地方,一旦嫌疑犯被警察堵在过道里,就意味着无路可逃了。

眼见人员部署全部到位,章警官通过耳麦向众人发出指示:

“破门,准备抓捕!”

区云泽出生在云梦大泽的遗址仙岛湖畔的一个小村庄里。

他们家据说祖上同治年间出过举人老爷,也曾是乡里鼎鼎有名的地主,只是到了他爷爷那辈已经穷成了破落户,唯一那点儿耕读传家的尊严也只能体现在给儿孙起个雅致名字的时候了。

因为家境实在贫寒,区云泽也自知不是读书的料,所以初中毕业就离开老家,跟着几个老乡在外地打拼了。

早年区云泽辗转各地,干过许多行当。

他刨过木花、糊过泥瓦、扎过纸人,甚至在一家规模不大的殡仪馆里当了几个月的洗尸工。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跟着他拜把子的老大到三晋的群山里去“收货”。

本来他以为只是收点儿野参灵芝石斛山药什么的,等到了地头才知道,他们要收的是近些年来村民私挖的古墓里的宝贝。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缺乏相应的知识而不知道害怕,跟着老大走村窜寨的区云泽压根儿没意识到他们正在做的是违法乱纪的买卖,更不知道一个破瓷碗、半块破石头可能就是十年起步的量刑。

后来他跟着老大的时间长了,也渐渐得到了对方的信任。

区云泽开始从“收货”的变成了“下地”的,学着怎么定穴、怎么挖洞、怎么起货,怎么估价、怎么销赃……最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土夫子。

大约两年前,区云泽的老大在“下地干活”时被当地公安机关逮了个现行,人赃并获之下判得极重,以他那五旬有余的岁数,真不一定还有机会从牢里出来。

不过他老大对兄弟们倒是很有几分义气,并没有供出不在场的那些人的名字,让区云泽逃过了一劫。

本来这些年他在这行里也捞了不少钱 ,在失去了“老大”这个依仗后,就算就此金盆洗手回老家种田,也足够他娶个老婆生一群小孩,下半生当个人人羡慕的富家翁了。

然而人学好要花上一辈子,要学坏却实在太简单了。

这些年区云泽身边的都是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他跟着他们吃喝嫖赌抽样样沾,到手的钱如流水般散出去,全变成了销金窟里的筹码、温柔乡里的嫖资。

手里没钱,偏又习惯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区云泽受不得穷,只得开始单干。

可土夫子这一行有诸多规矩,一个没有担保人的新人简直寸步难行,先别说很难从其他“老地鼠”手里抢到“好货”,就算手上真有那么一件两件值钱玩意儿,也几乎找不到愿意用公道价钱接手的二道贩子。

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区云泽处处碰壁,差点就要山穷水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