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嫁女

“小安啊，你这周放假记的回来，爷爷想你啦！”

话筒里传来爷爷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亲切，不过这话却让我皱紧了眉头。

想我？这不像是他老人家能做出来的事！

我的爷爷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个怪人，但据说他也不是一直都这样的。

据说爷爷小时候闹了饥荒，家人都饿死了，是被一个野道士养大的。

爷爷小时候的事我不太了解，只知道那野道士后来死了，爷爷也长大了，饥荒过去了。

因为跟着野道士读过书，所以爷爷在村里有点威望。

后来娶了一个落荒逃难来的女人，也就是我奶奶。

我没见过奶奶。

爷爷刚结婚的时候，性格很好，力气也够，家里的牲口田地都打理的很好。

没几年，我大伯出生了，可惜，三岁不到就夭折了。

之后就是我二伯和我爸先后出生。

生下我爸之后爷爷就变了，整日神神叨叨起来，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本奇怪的古书开始研究。

自那时候开始，家里的农活都荒废了，刚出月子的奶奶冒着风雨出门干活，还要照顾刚出生的爸爸以及还不懂事的二伯。

可能是逃荒时候落下病根，加上经年累月的操劳，奶奶在我出生前一年去世了。

但我爷爷却依旧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反而在葬礼上拍手，说奶奶去享福去了。

气的二伯第二天一人去了城里，再没回过老家。

村里的长辈看不过去说爷爷，爷爷却只表示儿孙自有儿孙福，二伯出去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二伯确实在城里混出了一点家业。

那之后，爷爷似乎更疯狂了。

他天天嚷嚷着说自己能够抓鬼算命，断风水，知阴阳。

吵吵着去给人家算命看风水，一开始，村里确实是有些人觉得毕竟他识字，又是野道士养大的，或许多少懂点。

结果那些信了爷爷话的人，起步就是倒霉三天。

渐渐的，村里人像是避瘟神一样开始躲避爷爷，而爷爷只是说不和那些人一般见识，依旧研究自己的古书。

再后来，是我出生的那天。

我爸说，那时候一连七天的暴雨，整片天都像是要压垮下来一样。

我们村是紧挨着山脚建的，一下大雨，村里人就要躲到山上高处去避雨，但那时候爷爷死活拦着不让。

我妈一急，突然就叫着肚子疼，羊水破了。

那时候离预产期还有小一个月的时间。

眼看着孩子要生了，再想上山也来不及了，赶紧叫了接生婆就躲到了家里。

1988年8月26日，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我妈在屋里断断续续嚎了几个小时，几次晕过去，才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把我生下来。

难产，差点要了我们娘俩的小命。

后来我记事之后遇到过那个接生婆，当时已经是个老婆婆了。 她告诉我，生我的时候差可把她吓坏了。

窗户外头像是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死命的拍着窗户想要进来。

“你是鬼节出生的娃娃，又是早产难产，那些山里的东西都想趁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把你的身子给占了，借你的命还魂呢！”

这是那老婆婆告诉我的，我想，也许是真的吧。

眼看着我妈快不行的时候。

接生婆说突然就听到外面一声巨响，然后那些影子就不见了，我就顺利出生了。

等抱着我出门的时候接生婆差点吓得把我丢地上。

一口巨大的棺材撞破了院墙到了院子里。

我爷爷发了疯一样围着棺材又蹦又跳，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后来村里的人觉得，是山雨太大，一些埋得浅的坟被冲开了，棺材顺着坡滑倒我家的。

但，那棺材，也太大了。

三米长，两米宽，简直像个小船。

原本是想把棺材埋了，但爷爷死活不同意。

那棺材也诡异，砍不动劈不坏烧不烂，有几次我爸偷偷带人把棺材弄出去丢了，结果刚到家，就看到棺材又静静地躺在院子里。

后来没办法，在院子东南角弄了个棚，把棺材停在那里。

我虽然生的困难，但还好不是痴傻，只是小时候不懂事，父母又要农忙不在家，于是家里就经常是我和爷爷独处。

我比大多数孩子识字早，不过最早接触的读本就是爷爷手里的那本古书。

我人生中第一本看完也记得最牢的，就是那本书。

爷爷说那都是本事，学会了以后不得了，能带着老何家发达。

我最是不屑一顾，他也学了，我觉得，爷爷不学的话，老何家早就发达了。

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两件事。

爷爷哄我去学本事。

爷爷让我去擦棺材。

那棺材，爷爷让我每天都用净水擦一遍，从头到尾从上到下。

从我六岁生日那天晚上，爷爷端着一碗鸡血让我和棺材拜天地开始。

不太准确，是和棺材里的人，拜天地。

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玩，可后来，也许是因为长大了，也许是我真的看懂了书里的东西，我开始逃避那个棺材以及棺材里的东西。

那玩意儿，我记得书里曾说过。

山神嫁女！

那黑漆漆的大棺材，我擦过的地方就会变得血红，一片朱红上还浮现出各式各样的雕花，十几秒后才会消失。

有时候我会觉得，那棺材里的东西在等。

等我长大的那天，从棺材里爬出来一个可怕的东西，然后把我带到茫茫大山里，或者，把我吃掉！

“爷，是不是那个棺材有变化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过几个月，我就满十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