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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 2)

  这些年,岁月淘炼着他逐渐走向成熟,飞扬跋扈的曹文沉敛脾性,作为大学讲师,在各个学校传播他的电影理论。他好为人师,对电影有着天生的热情。

  他仍是浪漫的,浪漫到浪费胶片拍了「钟奕的一天」给他。两个人无所事事,早上刷完牙就面面相觑,没有故事,没有时限,大段大段的长镜头,黑白画面,像一场搞笑默剧。后来他拉他一起跳舞,跳热情的桑巴,跳到脚步乱了,头发蓬了,两人笑倒着吻在一起。在摄影机的特写镜头下,他们还在吻。后来就是拍钟奕的睡脸,漫长的一夜,镜头舔吻着青年的肌肤,温柔缱绻。那是他们美好的时光。

  到后来,他的事业屡次不顺,尴尬的境况为他增添了一分偏执。他也是爱的。他始终相信,这个狂妄的神经病还会创造更多的神话。四十多岁的他,历经沧桑,内心仍是少年。

  只是这相信在看到曹文身后的方尧时开始崩塌,崩塌也是无声的、细碎的,不觉得很痛苦,只是哀伤。

  哀伤他爱的那个人好像变了,不见了……

  剧务组牵来一匹高头大马,曹文招呼方尧:“上去。”

  方尧怯怯地:“我不会骑马。”

  方尧什么都是小小的,怯怯的,像小白兔一样。也因为这种单纯胆怯,才显得一尘不染。这时候曹文的坏又来了。

  他有着普通男人一般的劣根性,好色、滑头、不会拒绝。特别是对这种未开发的地界跃跃欲试,充满征服欲。早八年是钟奕,现在是方尧。他们曾经都是一张白纸,现在是他来书写它的时候了。

  钟奕看着他对面前的小白兔伸出手,正如八年前,他对着穷困潦倒一无所知的自己伸出手,将他抱上马去,翻身而上坐在那人身后。剧组的人议论纷纷,都在看着他们。

  曹文置若罔闻,带着方尧哒哒哒地将他们甩在身后了。

  这是曹文对他的报复,是的,报复。

  战役就这样拉响了。

  第八章

  山路崎岖,越往里走,雾气愈浓,湿气愈大。绿树枝叶仿佛都能拧出水来。雨中的山色,始终浮动着一层轻烟般的雾气。脚下怪石嶙峋,山间虫鸣鸟叫,云雾缭绕间隐隐露出层层染染变幻不同的秋色,浓郁的橙黄、火热的赤红、滴翠的青绿,漫山遍野的山林如云海一浪接一浪地奔涌。山色空蒙,溪涧清幽,到了半路马便不能骑了,只能走路,拍摄设备也得人工扛上山。有些溪流干涸了露出下面的河床,铺满落叶,踩上去更潮湿泥泞。方尧走了一会就支撑不住了。

  来的路上他就颠得屁股痛,不过有曹文在旁,兴奋过头也不觉得疼。现在下马走路,才觉得浑身酸痛,腰都快断了,从马上下来的那刻都是木的。大腿内侧更磨得痛。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走着,曹文步子大,他走一会就要跑几步,始终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