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6（2 / 2）

行至南苑，被一位嬷嬷领路带着去了南苑正厢房。他将独特方法封好的绢从腰间拿出来，跪在房门口，那方绢被嬷嬷接过来，朝着门内走去。

过了好一小会儿，门内传来一道好听的清脆女声：“书信我已经看了，你回去复命吧。”

听到这话，穿着红色盔甲的男人朝着门内磕了个头，转身朝门外匆匆走去，骑上快马，一路疾驰，又朝着北方奔去。

......

“宫里来了信。”小草双手放在火炉的上空，一边搓着手，一边说着，她朝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的陈天冬望去。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调养，陈天冬已经可以偶尔下地走一走了，闲来无事，他便叫阿绿搬来一些书，放在书桌上，有空便读一读。好在这里的字与之前的世界的中文繁体相差无几，几乎都可以辨认得出。

陈天冬正在读着一本《山间词话》，听到小草说，便停下了翻书的动作，看向小草。

见到陈天冬此刻略带希望和焦急的表情，小草终于确认他应该是恢复了记忆。

其实当她看完那封书信，她也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可是想着毕竟他早晚得知道，于是便走进了他的房间，此刻终于确认了一些事情，便没有顾虑。

“关于虎威军的消息三天前传到了南檀城，书院的那位小师叔知道了消息，可陛下毕竟还在辽国边境，于是与丽景府府主商谈之后，决定先将消息传过来，毕竟你是虎威军少将军。”

“半月前，虎威军于西北伐辽，翠屏山一役，虎威军二十万大军全部阵亡，程将军与程夫人的尸体已经找到，正随着虎威军的将领尸体一起运往南檀城。”

听到这，陈天冬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好像从灵魂深处突然冒出来的一股悲痛之意漫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听到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与事，心里却极为震动，即使自己已经猜想到这样的结局。

他止不住的流眼泪，很快书桌上就留下一滩泪渍，他极为艰难的才压抑住从心里快要爆发出来的悲意，脸上不受控制的哭丧着。

他知道这是藏在他灵魂深处，早就与他融为一体的另一道灵魂程立雪的心情。

小草站在火炉前，好几次想要去安慰一下这个痛哭的少年。她心间有些心疼这个少年，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经历过这样悲痛的时刻，用了极长时间，才从悲伤里走了出来。

而此刻正在痛哭的人，他是一位将军，但同样，他也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少年。

“程将军，逝者已矣，活着更重要。”过了很久，小草才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轻轻的关上了房门，朝着医经阁走了出去。

陈天冬用了很长时间，才从痛入心扉的悲伤中走了出来，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青年，自己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他不能被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给左右心情。

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是觉得伤心难过呢。

后来的一整天，陈天冬都待在房间里，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眼神呆滞。睡不着觉，吃不进东西，想要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哎——”陈天冬叹了一口气。

接着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他们都死了呀。哎呀，怎么我一提这事你就要难受。”

“可你毕竟还活着，翠屏山那场战斗那么多人，二十万人就活下你一个，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上天觉得你不应该死。”

“那么多人，都没有活下来，就你活下来了，那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代替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好好活着，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艰难。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对的起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对得起上天对你的眷顾？对得起你的父母？”

陈天冬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站在门外的阿绿偷听着，心想：这少年莫不是又傻掉了？

但只有陈天冬自己知道，他是说给灵魂深处——这具残破身体的主人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