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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修正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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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白又看了一眼她,将手中的石镜放下,转而伸出手握住了韦棠野的手腕。

像是止痛,又像是拉紧她的灵魂。

“首先,已经从加诺的只言片语中,确定你们就是放逐者,以前我们都认为放逐者就是使徒。”

“但我们猜错了,能进入地下世界中的人事实上分为3个等级,从低级到高级依次是——放逐者,又或者称为前哨者的人;再是使徒;最后是神使。”

“放逐者是进去地下世界的主力,按理他们的数量最多,小红再一次告知我们丢失的那些记忆,而记忆中反复出现的父亲米迦勒,很有可能是专门干着收养、培育、挑选合适孩童的商人,他因收养你们而获得大量的财富。”

“但放逐者和圣器的匹配度不适合,需要忍受痛苦才能使用圣器。”

“我没猜错的话,圣器就是帮助你们净化邪端的主要东西,或者有了圣器在身上,你们拥有净化的能力。”

“第二种群体是——使徒。你有关小时候的一段记忆中,出现过'使徒'这个字眼,那时米迦勒专门带着年幼的你前往教堂,找到了一个叫巴洛夫的红衣主教。”

“记忆中米迦勒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让巴洛夫主教确定你是否使徒,因为这件事很重要。”

“这件事说明使徒的选拔是一件严肃重要的事,甚至需要红衣主教亲自来确定。”

“巴洛夫主教似乎是通过观察选拔者是否能对圣器产生感应,来确定对方是不是使徒。”

“所以使徒数量会比放逐者少了许多。要不然你的父亲米迦勒,不会单独带你一个人前去教堂验证,而是带着一群收养的小孩过去。”

“使徒因为能与圣器感应,所以他们应该更能发挥出净化邪端的效果。他们在进去地下世界的团队里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有他们在,生还率会高上不少。”

听到这里,韦棠野脑子胀痛得已经很厉害,她无意识地紧抓着蒲白的手,意识有些模糊。

她呢喃说出自己在副本【夜半钟声】里恢复的一段记忆。

“巴洛夫主教说我选中了无人选中过的圣血,圣血焚烧时,我的愤怒将代表神的愤怒……”

蒲白及时扶住说完这句话,往前倾倒的韦棠野,眉心锁紧。

韦棠野开始在蒲白的怀中痛到微颤,可她咬牙恳求:“神父,继续说下去,我还能听着。”

蒲白原想放弃说下去,但他知道韦棠野拼尽全力想要的是一个真相……

蒲白没有松开锁紧的眉头,他牢牢搂住痛到冷汗直流的她,语速加快。

“最后一种群体就是神使。”

“听加诺的描述,神使需要在特定时期才会出现,例如末日、大瘟疫等等,他们还需要生成印记才算成功。”

“很有可能就是指你前不久跟我说过的解释——完成传承,完成前人未解决的事,印记才能在个体身上出现。”

“但就是这样,恰恰说明神使的罕有,也许几百年、上千年才出现一个……”

“你因为是拥有圣血这个独一无二的圣器,所以当年备受瞩目,许多人都认为你就是指定的神使,只是在那个时候你迟迟没有生出印记。”

韦棠野没说话,因为她痛到咬破下唇,才能避免自己痛呼出声,但她疯狂颤栗的身体还是中止了蒲白的陈述。

蒲白脸色一沉,连忙将自己的手臂递到韦棠野的嘴边。

“痛就咬住我的手臂,不要咬伤自己!”

说完,他用拇指不容分说地掰开韦棠野的嘴唇,将自己的手臂塞过去。

但韦棠野别开头,眼睛从下往上死死地看着他。

“神父……继续说下去……”

话毕,她才将嘴唇贴在他的手臂,借力将痛苦分散到蒲白身上。

噬咬出现,痛觉从手腕处放大,迅速反馈到蒲白的中枢神经系统。

蒲白产生一种痛楚与飘忽夹杂的眩晕感,他觉得自己灵魂在飘浮,但是大脑却矛盾地无比清晰。

蒲白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掌,安抚性地上下抚摸在韦棠野的脊背。

他的心脏一缩一缩,泵出令他酸胀的血液。

蒲白的目光放到了眼前将近熄灭的烛火,声音染上一丝沙哑。

“好,我听你的,继续说下去……”

“有个问题其实我想了很久,为什么在这里屡屡能净化邪端的你,在那个时代却不能将你在意的人护个周全,太矛盾了……不是吗?”

韦棠野难受得发出“呜呜”声,她已经将蒲白的手咬得流出血来。

逐渐浓重的血腥味不停充斥着二人之间。

蒲白借噬咬之痛,才体验到韦棠野每当回忆过去重要的记忆时,究竟承受了多重的痛楚。

他哑声说着:“那个时代的你没有完成印记,但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后,失亲之痛让你走上了更孤独……和更专注的路。”

“你说过小英经历了死而复生,才获得了眼鬼的印记,那么你呢?你会不会在一千年以前,承受了无比巨大的痛苦,以接近死亡的程度换来了印记。 ”

“肖安和艾莉的死亡是一个开端,后面发生更多更多的事,让你彻底沉溺在悲伤中。”

“过去的经历塑造了现在的你……为什么你现在轻易能消灭邪神?因为你已经走过了悲伤的过去,印记在你来到新世界那一刻起……”

“生成。”

听到这一切的韦棠野发出痛嚎一般的唔叫声,她活生生咬下蒲白的一块肉。

铁锈味瞬间爆开。

蒲白无暇顾及脑中疯狂叫嚣的疼痛,他顿住安抚脊背的手,手指微微抽搐,下一秒,手掌迅速来到衣摆,用力揪住韦棠野的衣摆,将其掀起。

边上的烛芯烧到底了,火焰将近熄灭,环境一下大暗。

但蒲白专注地凝视着眼下的背脊——只见洁白的背脊中部是一根因痛苦而微微弓起颤栗的脊梁,坚韧细腻的肌理正在一起一伏,犹如蝴蝶微微振翅。

因痛而产生的汗珠在光影下泛出一种微亮的光泽,密集的汗珠中,一枚红色的、像热铁炙烤过的十字架印记赫然出现在韦棠野的背脊中部。

十字架嵌在骨肉中,肉-体便成了受难的圣子。

“啪”一声,烛火熄灭,隐蔽的密室仅有门口处的壁灯在驱赶黑暗,可搀扶的二人背对光源,落在韦棠野身上的阴影显得无比巨大。

空间中,一时只传来浑浊急促的呼吸声,痛嚎声被韦棠野强硬地压了下来。

蒲白的食指抖颤地来到那印记之上,他怜惜中又夹带着某种复杂的虔诚,轻轻触碰着这道印记。

一瞬间,他好像看到翻滚的、汹涌的血液在十字架的一竖一横中疯狂蔓延,在他怀里战栗的身体中川流不息地流动……

“韦棠野,你果然是神使。”

“上帝的孩子……”

韦棠野胀痛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拉尽的弓、泵气泵到爆破临界值的气球,即将触地的瓜果……轻轻地碰一下,尔后彻底碎裂、爆炸。

韦棠野的脑袋有种蓦地爆碎的感觉。

她的意识变得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听到了天堂传来的美妙音乐声。

她的灵魂变轻,悲伤和酸楚从她灵魂深处剥落下来。

韦棠野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像回到家,回到父亲的身边。

“孩子,你令世人得救了吗?”温厚的力量抚摸她的头顶。

“我父,我尚未得救,如何救世人?”韦棠野懵懂地抬头看着头上光亮。

“你自受难起,便已得救。”

“是你选择成为我的孩子,即是伸出寻求我能握住你的手,那便是得救。”

“若世人愿将手交给你,如你将手交与我,世人亦能得救。”

韦棠野沮丧。

“可世人手上藏着刀与剑,他们割伤了我。”

“你拥有审判的权力,割伤你者可以弃入地狱,予你手者可以带上天堂。”

韦棠野沉默,似乎在考虑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光亮习惯了她的秉性,祂仍抚摸着她的发丝。

“我父,可我的苦难无法消除。”韦棠野固执地说。

“人人皆受难。你曾因被人背叛,而钉上十字架,为世人受难;你再度复生,游走黑暗中,世人的恶催长异端的恶,你为净化祂们,承受命运,也是为世人受难。”

“你的苦难,是承世人之恶,之难。”

“这是无法消除,你只能承受。”

韦棠野好像听懂了。

她问:“种种一切,只因我当初朝你伸出了手吗?”

“因想得救,而蒙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