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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攻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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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与上书房,正对而望。

就是地势比其他各宫低一个台阶,但再低,也是处于其他各宫的拥簇中心。

前方引路的宫人,走到挂着有‘东宫’二字的双开玄门口,就止步躬身,期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秦随风点了点头,朝里走去。

进门就看见宽敞明净的院落,好几层台阶堆砌的朱红色殿宇,庭院中间有半人高的流觞玉石,还有站在玉石旁,一身穿明黄色尊贵华服的少年。

对方腰缠玉带,头戴金器雕刻成繁复花纹的头冠,气度尊贵不凡,有些疏离清冷的表情,在看见秦随风的一瞬间,微微上挑的眉眼,立刻喷发出浓浓的喜悦和亲近。

秦随风打量了一眼对方......

嗯,比记忆中动不动就哭,遇事就躲他身后的样子沉稳许多,身量也高了不少。

他立刻双手交叠,左手指节压在右手上,躬身就要行礼,“参见太子殿......”

不等他说完,太子立刻大步向前,扶起秦随风,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

“表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后面这句话小声了许多。

想来太子殿下如今在宫人面前,也是要面子的。

秦随风听着耳边微微的哽咽,他叹了一口气,将人慢慢推开,温声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

太子将脸埋在秦随风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记忆中略微清冷的竹香,这才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有些不情不愿从他身上退出来,低声道:

“哪有。”

然后,他忽然发问,有些幽怨地看向秦随风,“难道表哥这些时日就不想我吗?表哥你都不知我......”

后面几句嘟囔,秦随风没听清,但不妨碍他回答太子的前一个问题。

他毫不犹豫道:“还真没有。”

他想太子在皇宫中将养,身份尊贵,生活奢靡,有什么好担忧的。

太子呆了:“......”

看着对方一脸震惊的表情,秦随风摇头笑了笑,像小的时候弹了弹他的脑瓜,“傻了。”

太子此刻,哪有外人眼中的高冷矜贵,捂着头吼道:“表哥!你又捉弄我!”

秦随风回忆起幼时,两人在上书房念书的日子。

给太子上课的,原是致仕后又被迫返聘的季老太傅,实在有些古板,上课最喜夹带私货,讲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满足自己的喜好。

太子每每听的昏昏欲睡,猝不及防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只能眼巴巴,等着秦随风在耳边给他传音,可惜每次都是驴头不对马嘴,被太傅赏一顿手板,哭得昏天地暗。

可就这样,次次都被他的世子表哥,一本正经的捉弄,还次次眼巴巴,等他念答案。

想想就觉好笑。

太子叫宫人们都出去,然后拉着秦随风朝里面的宫殿走去,一路上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时儿是说当今陛下如何给他出难题,时儿是那严厉的母后怎么敦促他,还说到那永华宫的七皇子,是何等对他不恭敬。

最后又追忆往昔,回到他和秦随风幼时的顽皮之举。

“表哥!你还记得吗?”

“我们有次下了书房,去掏鸟窝,但又觉得里面刚破壳的小雀实在可爱,不舍得放走,于是便悄悄将鸟窝放在书房的房梁上......结果,结果那鸟儿长大了......”

“有一次老太傅上课,忽然额头一凉,他擦了一手的鸟屎,老太傅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哈哈哈......”

太子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倒在桌子上,直不起身子。

秦随风也从久远到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一段的回忆。

以为忘记的年少记忆,此刻顿觉鲜明鲜活,但又觉得像隔着一层的薄纱,那些无忧无虑,堪称肆意妄为的日子,现在看来如同隔岸观花,像是他人的人生。

因为,他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他看着笑的开怀的太子,也附和地笑了笑,“是啊。”

太子直起身子,抿唇看着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失态的秦随风,忽然上手扯了扯他的嘴角,“表哥!你从小就板着,高兴的时候要多笑笑!要笑出声来才不生病!”

“好。”秦随风拉下太子的手,十分给面子地笑了笑。

忽然太子反手握住秦随风的手,握的紧紧的,然后将一个玉盏塞到他手里,“表哥!今天可是你金榜题名的日子,来!我们不醉不归!”

然后他又从桌面上拿起尘封的酒坛,瓷红色的坛身,还粘着有些潮湿的泥土,像是刚刚尘封不救,打开盖子,殿内顿时弥漫一股醉人的酒香。

秦随风一愣,只觉得这系着红色绳子的坛子有些眼熟,“这是?”

太子立刻扬起一抹笑容,摇了摇手里的酒,“想起来了吧,这时我入住东宫那年,你和我一起埋在树下的酒,我还说等我将来登基后,我们一起打开再喝呢!”

“但眼下我实在是开心,就为着表哥你金榜题名,说什么我也等不及,要尝一尝这桃花酿!”

醇厚香甜的酒液,倒入玉盏中,秦随风拿在手里,心底多出一些暖意,原来这世间也有不变的情谊。

他的笑容第一次真心许多,不再以太子之礼疏远对方,认真道:“阿植,谢谢你。”

陆植权,太子的名讳。

自从他们懂事以来,不论在外人面前,还是私下里,秦随风再也没有叫过太子的名讳,即使太子亲口说私下二人,不是君臣。

太子也笑了,笑容如春日里的微风,两人间有春风般的暖意。

他们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大半的酒坛都快要见底了。

太子愣愣的看着秦随风,然后又给他添上酒,“表哥,你的酒量见涨啊。”

秦随风是脸没红,眼神也清醒,回道:“叫你平日里花时间调息内力,只要运转得当,一般是不会醉酒的。”

太子避开秦随风的目光,笑了一声,目光却低垂,掩饰着一瞬间的慌乱。

这时,外面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六公主来了,听闻世子也在,现下正说要进来一见。”

“什么!”

太子忽然蹭的起身,像被电打一般,带动桌子都晃动了几分,原本温润清冷的声音带上一抹怒意。

“我不是吩咐过,我与世子有要事要谈,闲杂人等都不许打扰吗!”

门外的宫人,声音苦涩为难道:

“可,可我们也拦不住六公主啊,而且,六公主怎么算......”闲杂人。

太子声音都冷了许多,不容置疑道:“她什么意思,她还想闯我东宫不成!”

秦随风打量着太子的举动,隐隐察觉出不妥,但一时之间也无法看透。

这六公主和太子都是当今皇后所出,一母同胞,以前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在秦随风记忆里,两个人小时候都是哭包,而且六公主身子孱弱,总是跟在他和太子的屁股后头,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差了?

“让她回自己宫里老实待着!”

太子话音刚落,秦随风就道:“六公主也与我许久未见了,既然到了门口,不妨让她进来吧。”

“表哥,真的不能让她进来......”太子迟疑了一瞬,却抿着唇不说话,眼神也不敢看秦随风。

秦随风忽然心脏跳漏了一拍,觉得有什么事情超乎了自己的预料,就如同中元节那晚,太平街幽深的巷口,一瞬间被刺穿的胸口。

太子不敢看他。

他在掩饰什么?

秦随风蹭的起身,正欲要刨根问底。

忽然,从胃部传来一股灼热,这种热量似乎顺着酒液,燃烧到到腹部,然后一瞬间如爆炸般在全身炸开,让他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他身子晃动了一下,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带动酒坛被打落在地面,‘哗啦一声’,瓷片碎地,里面的酒夜在地上扭曲的流出。

“表哥!你没事吧?”

太子立刻上前一步,欲要搀扶秦随风,方才还带着亲昵的目光,此刻闪着幽泽。

秦随风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挥开对方的手,不可置信道:“你给我......下毒?”

“不!不是毒!”太子瞬间慌乱起来,“只是一点药而已,表哥,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我只是......只是太想念你......”

秦随风调动内力,试着调节自己狂躁的气息,但越转动内力,越发感觉这种燥热逐渐变为一种欲望,不是毒......

那就是那种下作的药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地上流淌的酒液,只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