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终末前

你相信人类空想的一切都会成真吗？

这是改变世界后普通人的故事。

......

意识于朦胧中逐渐清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寒冷，而后是垃圾堆旁捡来的瓦楞纸堆在一起组成床垫、老旧而破烂被时间压硬的棉大衣，温暖像是不曾存在，潮湿且刺骨的夜风如此冰冷、不适、难耐，令人不得不从梦中醒来。

而后，是听觉的复苏。

淅淅沥沥......

下雨了。

他深吸一口寒气从自己搭建的小窝里哆哆嗦嗦摸黑起身，虽然运气好在垃圾堆里捡到了别人不要的老旧棉大衣，但是初春三月份没有棉被睡觉还是太冷了。

尚未开始考虑现状，悲哀的记忆便如同大海浪潮重重压来。

原本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位三好学生的父亲，几年前一次应酬时被“仇人”所害染上不该染上的东西。

不知算幸还是不幸隐瞒了家里人好几年，这几年期间家里人虽然些许察觉到些许但始终没有想到那个方面。

真相大白的时机是上个月，一家三口晚饭过后，身形消瘦的父亲坦白了一切，包括巨额欠债和感染艾滋通知，乞求母亲能不能向亲戚借点。

母亲无法接受现实，一时间不敢相信、恐惧、悲伤、愤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克制不住辱骂起曾经的爱人，期间用词不堪言语激烈，直至起了手脚上的争端。

更不幸的，父亲深受毒害行为失控，冲进厨房里提出了刀。

厨房里的少年还没有将晚饭用过的碗全部洗干净，就见着一只野兽冲进来拿走了什么东西又冲出去，冲出厨房再次见到那双染上鲜血的双手时，曾经的一位好人已经不再是记忆中那道伟岸身影......

他想到这，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流泪不止，心中绞痛胸口充满悔恨，禁不住蜷缩起来啜泣呜咽。

他好恨，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制止那只野兽拿走刀具，是不是能够改写接下来的结局？！

或者当时不该冲出去，如果不是该死的家门出入口只有一个，母亲见到自己还在愣在厨房，本来已经逃到家门口的母亲又怎么会惊吓掉半条魂，不要命的冲回头死死拦住父亲。

“林晨光！！！你爹疯了！你快跑！！！！！！！！”

“妈！”

“跑啊！！！”

当时母亲恐惧中夹杂着绝望的嘶吼声尚记忆犹新。

无论平时成绩再如何优秀，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在这时候还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林晨光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冲过抱在一起的父母的身旁，只记得在逃出门外几百米后感受到背后一凉，才反应过来自己背上多了一道菜刀砍出的刀痕。

等林晨光恢复思考能力后第一件事想到求助邻居，扯着这辈子最大的嗓子喊救命。

傍晚晚餐时间还是有不少邻里听到了出来询问情况的。

在林晨光跳着脚火急火燎解释几句后，邻里就迅速集结了几个青壮年做好防护直冲进林晨光家里，其余几人又分别联系了医院和警察。

令人惋惜的是林晨光的母亲，几处要害没能避开，说是失去意识前都在死死抱住，拉都拉不开。

令人惊愕无语的是林晨光的父亲竟然通过从三楼跳窗的方式逃离现场不知所踪。

林晨光感觉这辈子的泪水都在那一天哭完了，所幸邻居都是好心人，再三将哭到虚脱的林晨光轮流带回家照顾。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逃离了现场的父亲犯了瘾，苦于没有钱，当场竟起了抢劫银行的心思，用自己在银行上班的职务之便，趁警察发出通缉令前进入银行盗窃。

人民警察还是给力的，没几天就将林晨光父亲抓捕归案，顺手还抓到一条线索，将背后整个犯罪团伙抓捕归案，这其中还涉及到了多宗跨国案件就不便展开了。

而后由于父亲所致，林晨光的母亲只得在亲戚的帮助下草草下葬，林晨光父亲开庭后的一系列事宜又将一个高中生弄得头昏脑涨，林晨光不得不急速成长，好在教育部门、某好事不留名慈善组织、学校和各方面政策救助下，勉强算是可以活下去。

可惜，高利贷的人可不这么心善。

林晨光父亲所欠的下的巨额高利贷高达几百万，将林晨光卖了都还不完，追债的找上家门，家里包括什么锅碗瓢盆、电视机、电冰箱、空调、沙发、棉被、衣服等，但凡是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连家里养的一只哈士奇都被连笼子抢走，而且按收债人的说法，林晨光的家最多还能给林晨光再住一年，就要将他赶出去抵债。

于是无论邻居还是亲戚都没人敢接这个烂摊子，独留林晨光一个人在空旷无物的套房里自生自灭。 无助在心底蔓延。

在法院判决下达之前，亲戚是一个都不敢上门，就怕被赖上指定为监护人同时背负巨额贷款，这几天也没去上学了，邻居最多是不忍心看着林晨光饿死，时不时在林晨光家门口留点自家饭菜什么的。

到是来了一个同学说自己是班里派来的代表过来慰问的，硬是在林晨光家门外等了四多个小时，从中午十二点等到近下午五点见林晨光迟迟不肯开门才留下一大袋物资后叹息着离去。

在昨天又收到一个令林晨光心情复杂的消息——

林晨光父亲毒瘾发作牵连心脏病病发暴毙身亡。

绝望，无法抵抗的无力攀附上骨髓。

失去一切，林晨光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这些时间是如何度过的，能活下来真是得感谢默默送饭的邻里。

干脆结束吧，林晨光疲惫的想到。

夜晚的星光格外明亮，林晨光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原本自己房间里在西面墙上挂着时钟的位置。

哈，母亲在生日时候买的时钟早已经被人抢走抵债了。

一股酸涩又涌上心头，年轻人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如说其实现在彻底释放或许更好些。

现在林晨光所睡的地方，是原本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原本的设施已经完全被清空，现在的所谓“床”是林晨光从楼下垃圾堆里捡来的。

寒冷，使得林晨光从不安稳的睡眠中醒来，孤独，又使得林晨光不得不缩回冰寒且破旧的垃圾堆里。

蜷缩在瓦楞纸上啜泣好一会，泪水从热到冰凉，感觉情绪勉强稳定些后，林晨光低着头费力转身，换成跪地姿势再吃力的站起来。

手边的家门口钥匙也不打算拿了，身着一身蓝白色制式校服的林晨光推开门离开房间，进入厕所茫然四顾，没找着记忆里整理仪容的镜子。

......

林晨光忍不住又呜咽出声，同时心底不明处悄悄燃起自己也无法察觉的不明情绪。

而后林晨光外观十分邋遢的向房顶前进，浑身失去力气六神无主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落魄。

站在高空边缘，林晨光没有回忆一生的想法，只是想到最近的悲惨遭遇，忽然就觉得很不公平。

凭什么自己要遭罪？自己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上学分数排名都是全校前十，在家听父母话上补习班、兴趣班、承担大部分家务，在外面与人为善、遵守纪律，在思想方面积极向上，身体方面天天锻炼，热爱劳动，积极协调团队......

林晨光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小孩”生涯已经尽力做到最好，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己？

反了他的！

在极度的悲伤悔恨之后迎来的是极度的暴怒，林晨光越想越觉得怒气冲心，整个人都开始燥热起来。

“草拟吗的老天爷，这个世界的世界规律吃屎去吧！都什么傻逼定的？！我都那么努力了......”

好像这样做能够令世界改变似的，林晨光在天台上对着天空宣泄着情绪破口大骂。

“他妈的，老子是没顺应世界吗？老子是没听话吗？我就活该倒霉是吧？我听父母的话是错的是吗？？？？”

......

林晨光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后悔了，他想到，如果当时没听母亲的话逃跑，而是跟着母亲一起拦住父亲会不会结果也不一样？

“草拟吗.....他妈的......”

因为好学生会的脏话实在太少了，来来回回林晨光也只会说这两句，这让他感觉到在某些方面自己十分无能。

“唉......”

“吵什么吵？！骂尼玛的b！你爹我明天还得去上班！什么杂种大半夜不睡你那吊毛觉，跑天台狗叫？！你他妈的叫半天咋不跳下去？”

“叔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这就下去。”

楼下传来一声怒骂，林晨光下意识的就放低了声音和姿态认错道歉，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才三点，滚睡你觉去。”

算了，不与他计较了......

林晨光释放了大量负面情绪，心情稍微平复，就这么坐在天台边缘上，双脚伸出墙外，双手撑在身旁，看着深夜三点依旧万家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愣愣发着呆，就这么吹着清风，吹着天台上寒冷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