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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21(2 / 2)

这也是桔子的消费观念造成的结果,就跟买衣服一样,桔子向来只看重样式和价格,从来不关注质量和品牌。“手表不就是看个时间吗?二十块钱的也是看,一万块钱的也是看,一万块钱的指到几点,二十块钱的不也照样指到几点吗?”钱亮亮曾经跟她计较:“那质量可大不一样,好表一块起码戴十年,二十块钱的一年两年就完蛋了。”“那就每年买一块新的,年年戴新表,十年也不过才二百块钱,还是比那些成千上万的手表划算。”于是钱亮亮的腕上从来只有二十块钱上下的廉价表。

“这表是你这回到省城买的?”

“对呀,找个熟人讲了讲价钱,七八百块就买了,你上一次没买就对了。”

钱亮亮把手表戴到腕上试了试,确实不错,沉甸甸的很有质感,光灿灿的表壳光芒四射,好象一下子整个人都跟着有了份量和质感。他开始翻钱包找钱:“谢谢你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其实他的钱包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正常情况下,桔子从来不允许他随身携带的钱数超过三百块,理由是男人有钱就学坏。

齐红鼓了腮帮子假装生气:“你这是干吗?我到你这儿来卖表来了?现在谁还把这七八百块钱放在心里?这也就是一点心意么,算我向你赔情道歉还不行?只要你别恨我就成了。”

钱亮亮装糊涂:“向我赔情道歉?你什么地方得罪我了?我怎么可能恨你?”

齐红一脸无辜:“怎么没有得罪你?卢辉他们家人对你那个态度你要是能不放在心里你就成神仙了。”

人家主动来给那件事情打补丁,钱亮亮也就实话实说:“他们家人怎么样我可以不在乎,我怎么把你也得罪了?”

齐红吃吃笑了:“你看你,刚才还不承认我得罪你了,终于承认了吧?对不起,大处长,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得罪之处千万原谅。”齐红敛起笑容又摆出了委屈的样子:“哼,你也太不理解人了,你想,他们家人对你都象仇人似的,我能不跟着装装样子吗?再说了,这件事也怪你,你那是何必呢?不就是参加个追悼会吗?谁愿意去谁去,你管他呢,金龙宾馆还能倒闭不成?这不,人家都到老卢家人面前当好人,说是你连追悼会都不让他们参加,结果只有你成了坏人。”

钱亮亮问她:“都有谁说我不让他们参加追悼会了?他妈的我立刻开了她。”

齐红告诉他:“这还用问吗?黄总呗。不过,事情都过去了还追究这事有什么意思?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心里明白就成了。”

钱亮亮对这话半信半疑,如果真是黄金叶在背后编排他,姓黄的女人就真的挺可恨。如果是齐红趁机挑拨他跟黄金叶的关系,姓齐的女人就够卑劣。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想马上把黄金叶叫过来跟齐红对质。齐红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说:“你把黄金叶叫过来问她能承认吗?结果就是我跟黄金叶闹翻,还把你自己搅了进去。”

钱亮亮可以想象到,结果也只能是齐红说的那个样子,事实不但搞不清楚,反而把问题闹得更复杂,想到自己一个男子汉将会成为扯老婆舌的当事人,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只好用李百威的话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对她们这些人相互攻讦的话姑妄听之,不要认真当回事儿。可是觉得仍然窝火,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齐红轻轻松松就在他心里种下了对黄金叶的芥蒂。

齐红又说:“这表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地砸了它。”

钱亮亮说:“我都戴上了,还问要不要,发票呢?”

齐红说:“你还要发票干吗?非要给我钱是不是?我没开发票。”

钱亮亮不相信她买这么贵的东西不开发票,就问她:“没有发票万一表有毛病怎么办?”

齐红说:“有保修单就成了。”

钱亮亮估计她又把发票开成了别的东西,比如说办公用品、复印传真耗材等等,他想,即便她是真心实意要送他一只手表,也必然会找机会报销,齐红绝对不是那种舍得自己掏钱做感情投资的人。

齐红说:“好了,你忙吧,不打搅你大处长了,今后多多关照啊。”说完转身像一朵浮云轻盈飘出门去。钱亮亮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不得的女人,能伸能屈,说出来的话都是该说的能说的,不该说不能说却又想说的,她也能让你明明白白懂得她的意思。钱亮亮不能不承认,齐红到办公室来了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却已经消除了他因为卢老爷子对她产生的负面印象,不但重新修补了她跟钱亮亮之间的关系,甚至好象更加巩固了他们之间那种在友情和恋情之间游荡不定的微妙关系。手表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像她说的,现如今谁也不会把那七八百块钱的东西当回事儿,那只不过是个由头,关键还是那种微妙的掌控的恰到好处的话语、表情和现场气氛,这一切都让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龃龉烟消云散。如果王市长在此之后跟他提出提拔齐红的问题,钱亮亮想,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积极去办。

钱亮亮回家刚刚脱下外套桔子一眼就看到了他腕上的新手表,揪过他的胳膊细细端详了一番:“好家伙,高级表,多少钱?”

钱亮亮接受了齐红的手表就没打算瞒着桔子,因为不管怎么说表钱一定要给齐红,家里桔子管钱,还得桔子来埋单,所以回家的时候就正大光明地把表戴着,桔子追问也就实话实说地告诉她是齐红送的。

“嘿,怪事了,平白无故地她送给你一块表干吗?”

钱亮亮说:“我是领导,人家想跟我搞好关系,这还不简单,你以为这是人家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桔子开始洗手准备做饭,洁白丰润的胳膊活像一段莲藕耀人眼目,嘴里却喋喋不休:“人家给你你就要啊?你现在真出息了,今天这个送钱,明天那个送表,我算是明白了,人为啥都削尖了脑袋拼了命想当官,当上官为啥就像小孩子叼上了他妈的奶头死乞白咧的不愿意撒嘴,确实有好处啊。”

钱亮亮也凑到水龙头那里洗手,趁机抓挠着桔子的白胳膊:“我不要能行吗?我不要人家就要当场砸了,这么一块好表砸了多可惜,我只能收下了。”

“滚开,别捣乱,”桔子甩开了他抓抓挠挠不老实的手:“我看你迟早也得变成贪官污吏,我算是知道贪官污吏是怎么炼成得的了,就是身边、手下的人给泡出来的。”

钱亮亮说:“你要是不想让我成为贪官污吏,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明天你把表钱亲自给齐红送去,当面交给她。”

桔子说:“行,好人你做坏人我当,你唱白脸我唱黑脸,多少钱?”

“我看过价钱,标价是一千五,齐红说她通过熟人七八百块钱就买了。”

“唉吆,齐红这家伙真不是东西,这不是逼着我们家平白无故就得多出这么一笔开支吗?到底多少?要是一千五你还是乖乖把表还给人家算了,别瘦驴拉硬屎。”

“这表我已经戴回来了,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还了,表钱你看看保修单上的销售单位,直接打电话过去问问多少钱买的,然后把钱给她算了。”

桔子又抓过他的胳膊认真看了一阵,然后说:“表倒真的不错,看上去挺气派的,该不是你跟齐红做好的套,用这种办法让我出钱给你买表吧?”

钱亮亮连忙矢口否认:“绝对不是,不信你明天亲自给齐红送钱去,一照面不就啥都明白了吗?对了,给她钱的时候瞅没人的时候给,别闹的人家下不来台,说到头她也就是想当个科长么。”

桔子说:“这种人哪里能提拔,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行贿吗?靠行贿上去的人能是好东西吗。真倒霉,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平白无故就得花费一千多块钱。对了,还有黄金叶送来的那两万块钱你打算怎么办?搁这么长时间了,再拖下去万一出事就来不及了,让我说干脆直接送纪委算了,怎么回事合理不合理让纪委查去,纪委说合理咱就拿了,纪委说不合理咱也没责任,再不能拖了,年底了,社会治安不好,万一再进来个贼,把钱偷跑了,哭都来不及。”

这段时间卢老爷子生前死后把金龙宾馆搅得一塌糊涂,钱亮亮一直没腾出空来了解那笔钱的来路,他判断,那笔钱的来路八成有问题,再说了,就像桔子说的,即便是黄金叶自己的钱送给他,那也是贿赂行为,收了就是犯罪,也给黄金叶留下了把柄。可是如果直接把这笔钱送到纪委,他又有些抹不开面子,万一那笔钱真的是黄金叶自己的,仅仅是为了表示对自己的感谢,纪委一插手不大的事也变成了大事,就太伤人了,想到这些就迟疑不决地跟桔子商量:“不行明天我把钱给她退回去算了?”

桔子说:“现在送?晚了。你也不想想,如果真的靠工资收入,黄金叶哪舍得一下子拿两万块钱送人情?她的工资还没我高,让我拿两千块钱送人情,别说给别人了,就是给我爸我都舍不得,除非我是百万富翁。将心比心我敢断定,她没有一百万就绝对舍不得拿出这两万块,你想想,她一个小小的宾馆经理,又没开什么买卖,哪来这么多钱给人送?你再想想,送来的钱我们收下了,退回去谁能证明?给她退钱你总不能再拉个证明人在跟前吧?如果拉个证明人在跟前,你还不如直接交给纪委呢。听人家说,受贿一万块钱判一年,两万块就是两年牢狱,我可不想领着核儿到监狱给你送饭去。”

桔子唠叨的时候,钱亮亮就在胡思乱想,他忽然想起了李百威、窝头那些人说过的话:黄金叶很能捞钱,而且不是小捞是大捞。过去他对这些议论半信半疑,总觉得他们对黄金叶心怀芥蒂,或者是恼恨她揭发了自己,或者是觊觎她的位置,故意诋毁她。他很难想象黄金叶那么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欲望又能有多大的能量大笔捞钱。桔子说的有道理,如果她能一次拿出两万块钱,那她肯定是非常有钱才能这么大方,否则,谁也不会那么大方,从自己兜里掏两万块钱送人情。想到这些,钱亮亮心里就挺有气,甚至是挺愤怒,自己是她的直接主管,她背了自己捞钱,实际上就是把他当成傻瓜耍弄,这是愤怒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如今只要是没有机会没有条件没有胆子捞钱的人,提起贪污腐败没有不恨之入骨的。钱亮亮属于那种有了机会有了条件却没有胆子捞钱的人,自然对敢于捞钱尤其是敢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捞钱的人本能地就会产生深深的恨意。让纪委查查也好,有事该谁担着谁就担着,没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好,这两件事情我都不管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是尽量别把我扯进去。”

桔子说:“想不扯也不行了,不过你得事先给我下个保证,你确实没有经济问题,别到时候我到纪委反而把你给告进去那可就后悔来不及了。”

钱亮亮骂她:“你她妈的胡扯八道什么?我钱亮亮本身就姓钱,天天别人都对着我喊钱,我都听烦了,我还在乎那几个钱吗?我要是想捞钱……”说到这语气一转叹了一口气故作可怜地说:“唉,想捞钱也没那个本事,有贼心没贼胆,有贼胆没贼路,看样子这一辈子就只能靠工资过日子了。你放心告,爱告谁告谁,我怕啥。”

桔子又扑上来在他脸上“叭”了一口说:“这才是我的好老公,行得正,坐得端,晚上睡觉不作噩梦,哪怕当工人干个体户我都陪着你,就是不能捞不义之财,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是真理,我可不想你变坏。”

当天晚上桔子表现特别好,早早就把核儿赶上了床,然后便躲到卫生间里洗刷打扮,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弄得清清爽爽白生生香喷喷地,然后脱了个精光,钻到被窝里搂着钱亮亮腻歪,惹得钱亮亮勃然大怒,象仇人一样把她揉搓了个够,桔子兴奋地喘息着问他:“怎么样,还是自己老婆好吧?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花钱还不怕得病,唉吆吆,你作死啊,轻点,整坏了你就没得用了……”

两个人荒唐够了,钱亮亮疲惫却又舒畅地昏昏欲睡,桔子躺在他的胳膊上舒服了一阵却又猛然爬起来,赤身裸体地蹲在地上翻箱倒柜,钱亮亮好奇地问她:“你干吗?”

桔子头也不回地说:“干吗,找存折,明天取钱给你交表钱去。”

钱亮亮说:“你还没问清楚价钱怎么给?”

桔子说:“等明天上班了我用班上的电话问,用家里电话又得掏长途费。”

钱亮亮不由苦笑,桔子就是这样,占个小便宜啥的看着特精明,一旦遇上大便宜了反而怕得要死,真想象不出来,象她那样的高干家庭怎么能培养出这样的小家子气女子。想到这儿就越发觉得桔子可爱到了极处,看到她赤身裸体地撅了屁股翻存折,一身雪白的肉肉让灯光照得耀人,钱亮亮忍不住跳下床来,一把将她抱回到床上重新开战。桔子手里捏了一张红色的定期存折,一边“哦哦呀呀”地享受着钱亮亮的粗暴,一边叹息着嘟囔:“好容易凑了个整数,又得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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