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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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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已过,沙洲南门一片寂静,夜空星光似乎更繁了一些,街道两边,各自站着一排兵丁,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

除了火焰偶尔爆燃的声响,再无其他动静,人、马都肃然而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中间的空地上,一具具尸体堆的老高,除了身着黑袍的沙盗之外,还有不少穿着睡衣的人,肢体大多破碎,显然是经过一番激战。

街道两旁的房屋如同往日深夜一般,似乎还在沉睡,但是窗户和门缝里透出的一丝丝光亮证明,那里边的人们都摒住了呼吸,在木头屏障之后窥探着外边的一切,仿佛那里真的安全一样。

不远处,几个身着皮甲的武士簇拥着析支节节走了过来,他的脸庞依旧英俊,不过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有点诡异。

抬起袖子遮住口鼻,微皱着眉头,仿佛受不了血腥气一般。

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尸体,直起腰,问身旁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武士:“巴拉巴赫,赫连豹死了?尸体在哪?”

巴拉巴赫整个头面都被皮盔和面具包裹,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总督大人,赫连豹抵抗,杀了数十个沙盗,所以死后被分尸泄愤,那边那堆血块就是”。

析支节节凑过去,看了看地上一对混杂着毛发的血肉,眼神有点僵住了,片刻,他身子一弓,呕了两口,赶忙捂住口鼻,转身远离尸体。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析支节节看着夜空哈哈大笑起来:“赫连豹,你和我作对十余年,哼哼,今日让你家血脉断绝,真开心,来人,拿酒来!”

一旁的一个武士从腰间摘下酒囊,双手递了过去。

析支节节从来是非美酒不喝的,如今却接过来,拔了塞子,不顾皮囊有些肮脏,对着口咕咚咕咚倒了起来。

酒,是寻常的三勒浆,这种酒度数算高一些的,味道辛辣,不过最受西域男子喜欢。

冰凉的酒液划过咽喉,立刻又变成火热上蹿下跳,浑身颤抖了一下,析支节节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

“大野铁山,我亲手烧了他的府邸,赫连豹你因此与我作对一生,可惜,我赢了“。

“还有谁!敢和我作对!”

四周的夏国士卒都望着这个总督大人,一言不发。

“巴拉巴赫”,析支节节招招手,把这个替自己控制目前沙洲最大军事力量的下属叫到身边。

“你,是最勇猛的战士,等我回到兴庆,这个总督,就是你的了,开不开心?”

巴拉巴赫右手放在心口,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析支节节很满意他的表现,一把搂住巴拉巴赫的肩膀,凑到对方耳边,轻轻的说:

“立刻清除城内跟赫连豹有瓜葛的人,另外,你联系的那支沙盗,要他们继续进攻城外赫连豹的部下,营地的位置你提供给他们,可以许以厚利,先给他们也不要紧,等着事成,你在设计抢回来,都给你!”

说完,总督大人又是一阵狂笑。

猛的一扬手,三勒浆撒的到处都是。

“喂,总督大人,你藏酒无数,自然随便浪费,可是拿士卒平日里舍不得喝的酒到处撒,怕是有点浪费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高处响起,析支节节踉跄的步伐立刻停住,脸色也变得肃然。

“你居然跑出来了?”

说话的正是李子川,他制服隼救了梅朵等人之后,留下古力护卫,自己循着厮杀声找到南门,躲在一栋房子的上边看了好一阵了,看到析支节节之后,才出言现身。

“总督大人热情,可是作为客人却不能没计较,随随便便就醉在别人家里可不妥”。

析支节节四处看看,脸色也变得阴沉,那个隼是一个大人物派来办事的,本领很大,自己送了不少珍宝才求得他帮忙看守总督府的。、

原本想处理了这边的事,再回去收拾李子川,谁知道居然出了岔子。

挥了挥手,巴拉巴赫立刻明白,抬手向四周站立的士兵做了几个手势,两队手持火把的夏国军人抽出弯刀,快步跑到李子川所在的房屋旁边,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析支节节心中大喜,印象中这个巴拉巴赫性子粗鲁,虽然很勇猛,可是带兵却不怎么样,今日一看,哎呦,居然井井有条,令行禁止。

也许这是老天给自己的暗示,以后的前途将一马平川。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子川听到这句话,玩心大起:“这要问你啊,我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谁知道没人看管,我就大摇大摆的自己走了,我还要问你,你把我妹妹弄到哪里去了?”

析支节节听到这句话,心里放松了一下,他最担心的是八方美眷出问题。

这个隼虽然厉害,可惜不怎么靠谱,说不定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不管这些,这小子不识数,那就让他后悔。

“小子,我有点佩服你了,居然放弃逃走的机会,又来这里自投罗网了,你知道你那些同伴是什么下场么?”

“我相信他们有能力自保。”

“哈哈哈哈,自保?巴拉巴赫,告诉他,你是怎么安排的!”

总督卫队首领的声音依旧因为面具的原因有些怪异:“今夜沙盗侵犯,城西商旅营地惨遭劫掠,没有活口。”

李子川装作脸色一变,脱口而出:“胡说,沙盗怎么能攻破城墙!”

析支节节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有机会阿斯卡夏帮我问问了!”

“你!”李子川一脸悲愤:“一定是你放他们进来的对不对?”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对不对,你们顺朝有这句话吧?”

李子川气的从屋顶站起,指着析支节节:“你为了一己私利,居然纵容沙盗劫掠子民,你身为一城总督,不羞愧么?”

“羞愧?身上的皮袍不是紫貂的,我羞愧,吃饭的碗不是赤金的,我羞愧,十多年官职没有兴庆的一个孩子高,我羞愧!”

析支节节又进入了那种有些癫狂的状态,不过不是外在,而是表现在眼睛的神色中。

“谁会为了别人羞愧?你会为了踩死蝼蚁而羞愧么?”

李子川原本觉得析支节节是个很复杂的人,一直有点想多了解他一下,而此刻,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自己原本把他当成第一次面对的一个对手,而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敌人。

如果是敌人,那么选择很简单,同他作战,并且取得胜利,仅此而已,无需多想。

而对手,在李子川的心里,是一个更复杂的所在,势均力敌,互相博弈,善恶共存,甚至最终产生一些惺惺相惜。

“如果你是蝼蚁,难道不会感到悲哀么?”

“每个人都是蝼蚁,可是蝼蚁也有大有小,只有不断想办法变大的蝼蚁才能生存的更久”。

不出意料,析支节节斩钉截铁的说出了他的态度。

李子川轻叹一声:“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取得很多的财富,地位,弱小者就是可以随意牺牲的垫脚石。”

“年轻人,你做过最卑微的蝼蚁么?你从别人的脚下捡回一条命么?”

“我做过!”

析支节节突然暴怒起来,他看到李子川的眼神,如果那里都是厌恶和敌视,他绝不会在意,反而更加得意。 然而,那里偏偏带着一些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