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之城

k先生站在礼堂门口，向四周张望。街道上没有人，偶尔有一两辆小汽车经过。礼堂的落地窗中传出孩子们孤零零的歌声。k先生回头看了一眼礼堂大门上方挂的大钟：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半。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从k先生右方驶来，停在k先生面前。轿车窗户摇了下来。

k先生凑上前去。车里的人看不清脸，他说：“乌鸦街43号。先给你一半作为定金，剩下的一半杀死目标之后才能拿。”

k先生点了点头，肩头哆嗦了一下。车里的人递给k先生一叠钱，然后摇上窗户开车走了。

k先生数了数钱。一共是六百四十九块。少了一块钱。

他向左转去，沿着街道走到路口。孩子们的歌声消失在他背后，他觉得黑色之城变大了，比以往更大、也更恐怖了。

他从黑色大衣里掏出那把生锈的枪看了看。上一次使用还是十年前。

十年前。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倒在他眼前。

-

k先生的眼睛一直盯着街边的路牌。白鸽街、落雁街、乌鸦街...79号、64号、51号...终于，他来到了43号门前。

面前是一座不大的深色墙壁公寓，沉重的建筑里传出男女交替喘息声。

k先生踢开门冲了进去。门廊里没有人，客厅里空荡荡，餐厅里灯关着，椅子都摆得很整齐。k先生径直走到卧室的门前。迟疑了一下，他用胳膊肘顶开了卧室的门。

一个女人尖叫了一声。一个男人站在窗帘前面，浑身一丝不挂；他向k先生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了k先生的肩膀。

k先生也朝着那个男人开了一枪。子弹穿过那个男人的头颅，打碎了窗帘后面的玻璃，男人的脑浆和血洒在窗帘上，身体塌了下去。

女人更大声地尖叫起来。k先生走到床前，看着那个女人。他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

“十年前我救了你。”k先生嘴唇微微颤动着说，“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女人慌慌张张地点头。k先生看出她在撒谎。 “你为什么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呢？”k先生痛苦地说，“我给了你一百五十块，让你去上学...”

“什么一百五十块？”女人惶恐地问道，“我...我不记得了...”

“你走吧。”k先生闭上眼说道，“离开这里。”

“我哪儿也去不了...”女人声音微弱地说，“他们会一直追杀我的...就像他们派你来杀了小d...”她哆哆嗦嗦地爬下床，爬到窗口边那个男人的尸体旁，用手抚摸着他的脸。

k先生望着他们。路灯透过窗帘上的弹孔在k先生脸上留下了一个光点。

-

凌晨五点十五分，飞燕路二十九号灰色大宅的门铃响了。

仆人出来开门。“砰”的一声，他倒在地上，额头上多了个弹孔，暗红色的血沿着脑门向上流。k先生吹灭枪口的烟气，跨过仆人的尸体，直奔楼梯口去。几个打手从楼上跑下来，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k先生抬手几枪打死。k先生上到二楼，穿过长长的、挂满了名画的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书房中；他看到正试图翻窗户逃走的房主，便一枪打碎了房主的膝盖。房主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叫唤着。k先生走到房主面前，合上了窗户。

“你的钱，”k先生将早些时候在礼堂门口收到的那一沓钞票洒在房主身上，“我都还给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你没有理由杀我！啊！...”房主捂住膝盖，咬着牙狠狠地盯着k先生说，“但是如果你要杀我，就赶快动手！...”

k先生把枪口靠到房主的脸颊上，扣下扳机。只听一阵巨响，房主的嘴被打穿了，血流如注，他惨痛地哀嚎着，惨叫声几条街都能听见。

“我把她杀了，老b。”k先生呆滞地看着房主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挣扎着，笑着说道，“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眼球，我给你带过来了。”

他的右手张开，四个软黏的球状物体落在地上，滚到一旁。

老b用手抠住k先生的小腿，模糊不清地含着血嘶吼道：“你是疯子吗？我只让你拍照片！你在想什么？...”

k先生将枪口对准老b额头。“砰”的一声，老b直直地扑倒在地上，不再动了。

礼堂门外的大钟响了，凌晨六点整。太阳在黑色之城边缘露出一角，向这座没有生气的城市投放了一丝血红色的光芒。

k先生走出灰色大宅。他好像做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