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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手遮天3(2 / 2)

“你大和你妈春夜才脏呢,不是照样生出你个五大三粗的货!”

“狗日的,你放屁!”

“你闻见湿漉漉的恶臭?”

赵步洲把条子递给李宜忠,他看一眼,吓一跳,五千斤,整整五千斤的棉籽饼,张大的嘴能够塞个鸡蛋,然后拍拍他的肩,“李队长,我能够为你争取到就这么多了,希望你……”这句话说了半截,意犹未尽。

听到敲门声,李宜忠赶忙收好条子,拽拽衣服,清清嗓子,大声说:“赵书记,你忙,谢谢你! 打饶了!”这真是他妈一场及时雨,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天上掉下馅饼,不偏不倚,就砸他脑袋上,他想不起来赵步洲为何独独恩赐他一人,这哪里是棉籽饼,分明就是他妈花花绿绿的钞票,十块头恐怕能有好多张,酒钱有了,但除美滋滋喝上一顿外,是不是再节外生根枝,至于伸到哪儿,还不是由着他的性子?夕阳下山之前,是不是就可以美美坐进三木公社院墙外胡长声的食堂里,让酒和肉穿肠而过?这一气把老子憋怕了,别说吃不上肉,连菜也是东拼西凑将就的,那样清淡寡水的日子,他早已经腻味了,上一次喝的酒还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那时,他顶小的胞弟李宜星要去遥远的淮海专区去打破烂,临行前,在老三家喝的,当时人不少,有二弟李宜光和母亲姚李氏,还有他们的媳妇,李宏达因为和李宜忠大吵一架,离家出走,至今仨月有余,信不捎,书不通,只有李宏图参加了,过去他们兄弟俩一直干木匠活,一个善用刨子,一个善用凿子,所以从李宏发以下,皆喊刨子爷,凿子爷。

那时喝下的酒,早已经稀释成尿,排到体外,酒虫开始蠕动,在五脏六腑中攀爬,人就难受起来。

李宜忠临出门,碰见贾一茜,她风尘仆仆,旁若无人跑过李的身边。

嘿,死妮子,忙着投胎是怎的?居然不理她。他扭头站半天,看着那漂亮的芳影,心中起潮,吸一下鼻,闻到一股清奇的香,“贾一茜!”叫一嗓子,喉咙蠕动,他知道:他的头顶上,有贾云龙这块硕大的泰山石压着,他只长贼心,生不出贼胆。

“大爷,对不起,我找赵书记有急事!”

屁急事,就是破事,他边走边推过破自行车,心猿意马起来。阳光射进门坎内,跌得头破血流,碎碎的金黄碎片,被进门的脚踏得粉碎,一进门,就扯着个破锣嗓子,叫道,“牛芳芳,死哪儿去了,天他妈都要黑了,锅未动瓢未响,这倒头的饭还要不要吃了?”嗓子干得冒烟,顾不上什么,把灰布短袖衫脱了,往地上一扔,拿着水这水瓢舀起一大瓢长满青苔水锈的晒得温吞吞兀秃水,咕咚--咕咚--……,灌老鼠洞一样,喝得只剩下几口,随手泼地上,“我日他祖奶奶,天真热,热掉毛了!”再一甩手,水瓢扔进缸里,溅起一片水花。

“哟,大,你回来了?”李红霞挎着个篮头子,从外面走回来,一头大汗。里面塞满了各种菜,看得见马齿苋、灰灰菜、苋菜,还有锯齿状山不荠。

“你妈死哪儿去了,红云呢?”他虽然生气,见女儿这样,一丝愧疚油然而生,象飘在半空的炊烟。

“妈没和你说?妈给赵书记二儿子介绍的媳妇,人家允口了,今天从耿圩接过来了,我妈作为媒人,自然也是陪客,吃酒席当然少不了她,下面好多事还要她张罗呢!”

李宜忠拍拍脑门,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树是有根的,水是有源的!”

“原来是哪样?”李红霞放下篮子,惊讶看着父亲,不知所云。

“小三、小四呢?”

“一个去生产队了,另一个八成在子北爷家!”

“他去生产队干什么?跟好人学事,跟坏人学不良,李子北那狗日的,是狼生的,身上长满匪根,哼哼,将来够他喝一壶的!叫他不要和这种人玩,真是的!”前他指的是李建玉,后他指的是李红旗。

李红霞一头雾水,她大这话,怎么都对不上,太阳最够一抹红,涂得西半个天,象着了火。

“跟李默海去的,李子北有那么坏吗?”李红霞怀疑地看着父亲,“还烧大秫稀饭?可没有煎饼了!盐也快没有了!”

“今天将就着吃,明天我带盐,带厚饼来家尅!”

“你明天……”

“带人上县拉棉籽饼!”想着这是趟美差,“你弄饭,我去去就回!我的酒还有吗?”

“还有半瓶!”

得到答复,就晃晃走了,赤裸着上身,家家在黄昏最后一抹余辉里,燃起炊烟,那柔软无骨的烟,象妖怪一样袅袅,浓重的草木灰味,渗入五脏六肺,伸一下手,甚至可以从空气中,抓到飘出去又落下的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