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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与一群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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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海底14(2 / 2)

我轻轻走到冬香背后,扶着栏杆,仿佛对她是否会跳楼一点都不担心一样。

冬香听到是我的声音,没有改变姿势,而是缓缓地说: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你来了,就是最好的。”

冬香的声音很轻松,就好像为此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样。

我没有接冬香的话,接着说:

“小a,人为什么要死呢?人不是不死得多好,那样就可以陪喜欢的人一辈子了。”

冬香的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眼里滚出两行眼泪,聚集在嘴角。

“那天你抓起我的手说,要把尊严还给我。你抓我手的时候,我以为我同样抓到了喜欢。你把我的手还给我,代表了拒绝。我等你来其实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栏杆,其实是想看冬香的表情。

“冬香,你可以问我很多很多的问题,但前提一定不是像那些名人一样把自己的骨灰,哦不对你来说是骨头洒进大海,不大河里。”

冬香笑了笑,我仰着头看到的。她说:

“你知道吗,因为你,你让全校人嘲笑我,说我是什么,呵呵呵,拉皮条的。”

我假装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来。此时鑫鑫小柳胡志一个劲的对我翻白眼,似乎觉得我并不靠谱。

“你笑什么?”

冬香好不容易主动问我问题,我清了清嗓子,说:

“如果你不出来面对,那就说明你是。”

“无所谓了,你和图图,要幸福。”

接着冬香仰起头看了看天,张开双臂喊了一声:

“我走了,去你唱的那首“海底”了。”

在所有人大呼小叫的时候,我站起身,翻过栏杆,一跃而下。

后来我每每想起此事,我都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

如果小a还活着,我很想让小a看到,我现在变勇敢了,我在她面前流下的每一滴眼泪现在都汇合成了一天浑浊的大河。

而我,在这条大河里游泳。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耿直跟我说:

“我把冬香推上了岸,自己却躺了三天了。”

耿直旁边站着蓓蓓,蓓蓓一个劲的责怪我。

我说:“蓓蓓,我有比高中的时候勇敢吗?”

蓓蓓捂着脸跑了出去,我知道,她在哭。

为我们逝去的高中生活而哭泣。

我问蓓蓓图图的事情,蓓蓓说,图图现在还不能见,但医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一直以为蓓蓓就是一个永动机,生活的阻力越大,她往前走的动力就越大。可一旦没有阻力了,它就开始匀速的转。

我很想像蓓蓓一样。

蓓蓓说,小a是她生活的指引。但我觉得,蓓蓓才是小a的指引。

想到上次去蓓蓓家,蓓蓓说,自从小a走以后,家里就这样了。我很想去替小a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任务。

在医院躺了一周,蓓蓓每天都会来见我。水果,牛奶,还有花。

那是一束君子兰。

我不解的问蓓蓓:

“哪儿有送男孩子礼物送花的?”

蓓蓓说:

“我又没有谈过男朋友,我怎么知道?”

然后我在病房里哈哈大笑,但笑罢也想给蓓蓓一个台阶下。我说:

“蓓蓓,你让我猜猜你的同意啊。你送我君子兰,其实重点指的不是花本身,而是她的名字。君子兰君子兰,希望我像翩翩君子一样。”

“哪个翩翩君子往河里跳?”

蓓蓓反问道。

我说:“大姐,我是在救人好不?”

蓓蓓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

“冬香可是缠上你了,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想起冬香,我的心不由得又随之一痛。就像蓓蓓那束花一样,它生长的很好看,但是却不合时宜的送错了对象。

而我在蓓蓓看完我的那天晚上作为一个不速之客,亲自登门拜访蓓蓓。

我穿过宽阔的人行道,拐进这个狭长而黑暗的过道。

远远的看见蓓蓓的家亮着黄色的日光灯,但等走近,我听到里面有两个人的说话声。

“嘿你还没给钱呢。”

“不是一千吗?”

“你这少二百。”

“下次,下次啊。我还会来找你的,小宝贝。”

“死鬼吧你。”

听到这些,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我疯狂的往外跑,跑到大街上,跑到公园,跑到酒吧。

有些秘密,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在你发现它的那一刻,马上就会爆炸成天旋地转的惨状。

明明是蓓蓓的惨不忍睹,我却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失败者。

就像是摆在病房窗台上的那束君子兰,当我有一天香欣赏一下它的美时,却发现它是塑料的。

在酒吧里,我点了一杯酒。酒吧老板见我来了,马不停蹄的过来陪我喝。

我记得那天我仿佛把我这辈子喝的酒都喝完了,我和酒吧老板一边喝一边聊。奇怪的是聊到小a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但聊到蓓蓓的时候,我一下站起身来。比比划划却想不好应该说什么。

酒吧老板一语道破天机,说这种工作是他安排的。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对准他的脸给了一拳。

很多保安围了上来,但酒吧老板挥手示意他们走开。

他捂着脸,努力憋出一个笑。整理了整理头发,说:

“如果说刚毕业和我闺女去看病的时候,我可以说替她父母代为照顾。但她偷光家里钱,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大的城市生活,你不让她做这个,那你知道什么叫生存吗?没有生存怎么办?回去被他父母打死,还是被这个社会拷打死?小伙子,凡事往开了想。”

我重新抡起拳头给了酒吧老板一拳。

第一拳,为了小a。第二拳,为了我。

我突然想起图图的话,人可以不堪,但绝对不能肮脏。

后来我不再与酒吧老板往来了,即便他是小a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