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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枕簟虚凉清梦境5(2 / 2)

“我儿虽有罪,却罪不致此,那女子口口声声称是我儿轻薄了她,可末值一向端正谦和,怎有可能去害一个来路不明之人?”

“呵!呵…”燕王冷笑垂头去端视,“那哪是什么来路不明之人?那是隆平侯张信之女!”

李甄肺腑惊动,此事不复了结,他的心境便愈来愈跌,“众臣纷纷上议,说此事是否隐情,那女子却是着轻一方,要本王处置了你家二子,以正视听!”

“殿下,臣深知此事令您颜面无存,可必然有争议,又怎可轻易下定论啊!”

燕王伸手着九方龙鼎,触及腾纹间未说一语,不动声色,方时,李甄出奉天门,郭进已奉圣命释人,返转家中。

清殿中,那衔却通传,王妃有事与燕王合议,徐颜如为李家之事,燕王敛神与之实相告,“此事关系两方,并非能潦草能解。”

“值儿乃我亲外甥,他的品性为人臣妾知,周遭人也应知,此事实情不明...”王妃忍言。

“我知你所愤,可此事毕竟还牵涉隆平侯。闻时我已令郭进将消息全部封锁,而还闹得如今众人皆知,此已是民心所向。”

如今无人复言,静观其变。

中堂上,李甄挥辫鸣响,辫辫皆打在李末值身上,怒训痛斥,无人敢拦,“平日里教给你的那些礼仪廉耻,你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这个浑子!我国公家世代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今天对着列祖列宗给我好好悔过!若非真心悔改,你敢再犯,我便将你打死不足惜!”

徐华樊同他一齐跪在廊阶上,嘴里时时求恕,眼中满是心疼心切,“公爷!您饶了四爷吧!他也是受人挑唆啊!”顾婆连声恳求,李甄不停手,直到打到其皮开肉绽,辫子绳断,才罢休,徐华樊却不胜险情,昏厥过去。

众人乱了方寸,李末值心头垂泪,上身衣烂模糊,李末休、朱济烨、耿成皆连夜从国子监赶来,为末值陈情。

“是儿子管束弟妹不严,昨日他与我一同回府,却未与我一同归去,我知他与李睿去时,却未去寻他,才惹了这出祸!儿子请求父亲饶过末值!莫要加罪于他!”

朱济烨陪同李末休跪地,“高平郡王!您这般我可受不起,您快请起罢!”李甄气急攻心,神气尽伤,褪坐在憬堂上,听他们几人辩言,“我们与朴俞多年相识,他怎样的脾气秉性我们与国公一样清楚,此事分明有奸人所害,国公也请明鉴!”

“叔父,朴俞固然有错,也是错在迁顺心慈,才会受人威胁。”孟逸几人左央右求,才使李甄的怒火降下来,语气转寰地说,“他也是受李睿那混小子挑唆,其平日里做事也算恭谨,今日竟不想弄出这桩事来…”

看他心思平复,李末休等人才敢起身去往繁堂,此时李末值正端跪在母亲床前,任谁劝都不听,仅由府医潦草上了药,执意跪到了如今。

病床前还有李沐和、李未棠余人,顾婆连连乞求李末值去上药回房休息,他却孤注一掷,痛心疾首也不肯离开,朱济烨二人不便进内室,就在堂外候,李末休走上前去,对其言,“你若想母亲安心,就好好照顾自己,你如今这般,对母亲是何孝义,对父对兄对姊妹,又是何顾虑?”

李末值见来人,眼泪哗哗直流,抱着李末休的下身痛苦万分,清醒片刻,“兄长教训的是,我这便去上药。”

李末值双膝跪得血红,眼珠子泛着血丝,怔怔走出房室,背影枯零,令人心疼。朱济烨孟逸二人见他直上前扶人回去。

再问母亲情况,其余人被吩咐下去勿扰清净,留兄妹几人,李末休见沐和也憔悴了许多,便向李未棠道∶“五妹,你且带着沐和回去罢,这儿有我守着…”

“公子,您也回去吧,这儿有婢子们守着呢。”

顾婆言语真心,“夫人看着你们如此她受累,也会难过的…”她鼻尖一酸,难忍哽咽,众位动容,李末休也与沐和、未棠一齐出了繁堂。

庭院中深锁无声,天已渐亮,李未棠回了内院,孟逸却在其身后紧跟不舍,李沐和转身,他在迷乱花丛处,沐和然说,“你该回修宇了。”

“无事,我看着你回去。”他渐上望亭,她愈行愈远,他目光独注其影,她低头默默无语,消隐在尽头转角处。

见她身影已去方休,天际已泛光明,阵风袭去,又忽而云消雾散,孟逸立在亭上,心下想,与他独赏这日升的还是她。

他渐下亭,往廊中行去,而那头,她停在合阁远眺正门前,与他仅隔视线不及之处。

盛午的万里晴空,午后的大雨滂沱,老天爷真像喜怒无常地,给众人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

孟逸三人将返去国子监,近日来子衣食住行都在国子学院,尤是在考举之时,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得了。

派人收拾打点,与胜过来时时围绕着孟逸劝,“公子,您真不去瞧瞧六小姐,上回出府您亦没与她说,这回总不能不说罢,她该多担心您呢!”

旁边的元然异奇,“我怎么觉得你比公子还关心合阁之人呢?你莫不是没人吵嘴心里不痛快了罢…”他在说某人,与胜便着急解释。

孟逸在整理行装,繁堂那边也已使人过来送了东西叮嘱了事宜,便只有合阁那边悄无声息,“去看看吧。”

孟逸说去则去,一上合阁的廊道,便正巧遇见了醉心,与胜与其攀谈打闹起来都忘记了自己此行。

转角进正堂,孟逸一人入内,其余人已撤出房外去,他见帘幕中沐和坐在窗边,一身素净衣裙,发如青丝,束带仅一枝花饰宛若勾起,嵌的是水仙。

他掀起帘幕,探望的语境,见她将手中的绣作掩盖什么,便过来与她坐在一起,下人方才撤去,孟逸对之一切皆格外好奇,他伸手过来要看,甚至有意要抓住什么,沐和却站起转身,他直追过去,直到左右盘旋,二人在房里躲躲藏藏,房外众人欣欣然含笑着,他从其身后去抓,也不说二话,末和直又转又退地,退到帘幕后面去,众人惊异探去,一声“咦”却皆被亦沁叫缩了脑袋…

他已经环住她,手够力着她的绣布,一时又兴奋去拿,两人兜兜转转,尽已相互停下,不及对视时,彼此已靠在一起…

从她的双眼落在她身前悬着的那方玉牌上,沐和方即松手让他拿去,目光往旁边搁置,他却不让其走,令她与自己相对而明,竟一手攥紧其手,只见绣布上兰花图案,孤注一掷,送手归返予她,而见其手掌伸开,一粒红豆掌中心,却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沐和握物脉息颤动着,“你且保重。”孟逸应。

他对其诚挚,眉眼皆无比温和。

方去,哪见出门,众目睽睽,有的不敢抬头看,有些望得熠熠生辉颇为意味。

亦沁见她们一天天净不知道干些什么,便使他们去园中种花浇水。

“公爷,您就算再气,此时也不宜将小四爷罚得过重…”身前立的巩洛在叙,“一则,小四爷在备考,若不出此事,他应在国子监温书以备科举,二则,太夫人归府的日子不尽两日之后,她虽不是亲嫡祖,但怎样也会顾惜李家颜面…三则,处罚过重只会让其坐实了轻薄浪荡之名,令外人以为事情真相本该如此,对李家有害而无一利!”

她说的一二三则,令李甄哑口无言,不能作何辩诉,却多重忧思,“依你之鉴,该如何?”

巩洛跟随李甄回旋,走到四开华面扇窗后,“依我所想,不如将计就计。”

“继续说下去…”

“那女子无论是何身份,不过最终目的就是小四爷对她负责,她若是个有身份的,亦好亦罢,不然此事草草了之将引来更多非议。”

“她既要个名分,我们便给她,她是隆平侯之女,无论家室身世与我们也还算匹配,这该是世人口口称赞的好姻缘,又怎会最后沦为话柄笑料!”

“公子轻薄她也好,怠慢她也罢,那都只不过是男女之情的你情我愿,哪来评议讲真之理!”

她说的严丝合缝,找不出半点破绽,“你出自外母手下,行事自然周密稳妥,此事是你提携予我了,敢问接下来……”

“国公,此时还不是最佳时机,眼下紧要的事,便是等着张家女急于向君上提结亲一策,只要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公子的冤屈便能平了!”

李甄不然,“隆平侯此人我未深交,单从事透传信燕王一事就可知其乃背主求荣,利益熏心之人,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名声受损?”

“对于自己的位置而言,这些都只不过小利,他这么精于盘细之人,不会不舍得。”

李甄眼中微露意向,想来没有比这更万全之策了。他即召来陈耳,叫他去问及末值伤势,其实时时过问,此次才真是以他之名。

志宇。

“公子,公家差人送来药,说是宫中最负盛名的齐太医所开,敷了大有益处。”

晋楠在为他上药,其问,“是父亲亲自进宫的?”

“是啊,公家为了您已奔波几回…”

李末值感念,却余叹,“可他终究还是怪我,都不愿来见我。”其嘴唇无血色,面容枯白,“可公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总该消了吧…”

他在触及末值背后道道伤口,令人望而生畏。

“如今遍京都知道了?…”

“兴许吧。”晋楠边帮擦药,边看其眼色,他似乎有些看不透了,“公子,您勿要在意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墙倒众人推,习惯就好。”

“我并不在意,希望她也不要在意。”他心中始终想着,也这样念着,可又矛盾自身。

“公子,公家还有吩咐,明日的马场授艺,您得随二爷前去。”

“一是为了吸取些武艺长进,二是让外人看看我们公子的面貌,绝不是那等贪色不羁之徒!”

他心头不知为何,蹦出一个愉悦的念头,他高兴得一时不能自语,“好!好,我去…”

禀报传进憬堂,“公家,小四爷喝了药,也甘愿进了补食,像是不再自怨自艾了。”

“还算有所识时务,盼着长进,便还有救。”他问,“消息夫人可知晓否?她近况如何呀?”

“夫人身体一直不佳,今日恐怕要早早睡下了,消息…”陈耳在等置之,“不必清扰她,明日在告之罢,兴许她能舒缓些。”

“随我去柳轩吧。”“是。”

人至柳轩,柳轩众人已在门前恭迎,阵风袭过,见她一袭醉蝶流仙裙拂动,身姿仍格外窈窕,开口即问,“几日不见娘子,身体痊愈可否啊?”

柳明絻笑颜,“难得夫君心情愈佳,婢子不敢令您左右扰烦,所以一直未去见您…”

李甄确是豁然解颐,揽住柳明絻的腰就往房中去,使人倒茶清杯,“这两日的事,你都听说了…”

“是,略有耳闻。”她在捻壶倒茶,桌上摆着各式小食。

“你有何想说的?”李甄喝着茶。

她眉眼一浮,默不作声时才引来奇异,“怎么,你也无话可说?”

“非然。”她回答得痛快,“只是觉得日后该好好替国公算束好女儿们,莫要闯出什么祸头,落个不清白的罪名。”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见眼。

李甄迟虑半晌,柳明絻过来与他寒暄叙情,柔意绵绵,许久如是。

大内,燕王召隆平侯张信,张信百口莫辩,只得认罪,其长跪不起。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啊?”

“是,臣错在教女无方,未能顾及殿下的颜面。”

燕王言激,“他李家是本王未来的外戚,你是本王眼前重臣,一个功德世家,一个显贵门第,竟皆能教出此等混账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