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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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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相见争如不见28(2 / 2)

秋闱在今日,书生们替履更衣,改头换面,将手中扇面收紧,头上甚只留作束发而去其冠,全身上下无不探测仔细明白,以保无一丝一毫携带。皆已入考场,进考场院,众仕分列六行,左右各三行而依次向前,从序对列而坐,各位分出几尺之距,分列规整,防止考生徇私舞弊,甚各间设有数位官员监视,科举极严之法在坊间多为流传,故而欲想凭科举出类拔萃者更是凤毛麟角,为者皆是真才实学,文能超群。

秋闱亦称乡闱,即各府间书生共襄之盛试,由八月初九视首场,每隔三日为一场,至十五日毕,即初九,十二日,十五日此三场,续九日之久,故而也将秋闱称作九闱,九乃长久吉利之意,寓仕子寒窗苦研,专心科考,必将欢喜高中功名。

试首场,为初九闱,考的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此四书中三道,本经义四道,遥看解缙杨荣等人端坐考院正堂首,刚正不阿,此间没了书生们平日的高谈阔论,没了士庶贵人与平民寒子的地位芥蒂之分,有的皆是对茫茫仕途的一片虔诚,或许在此等阶级地位顽固之下,唯有科举之制才令真正有能而非贵者崭露头角,鲲鹏展翅。

院内肃静,书生奋笔疾书,甚者心内百感,待到最后题道五言八韵诗一首,众仕各思其想,绞尽脑汁,要知道此诗可非往日园间小酌后的杂散,于寒门子弟而言,短短几字几句便关系了一生的功禄,不但要作得好,更有甚如何能将诗写得清新脱俗,从而在千百答卷中脱颖而出。

秋闱考官皆由皇帝亲命,个个皆是文坛翘楚,个个眼光更是深远莫及,便说这主考解缙,杨荣二人,一位是江西秋闱乡试第一名解元,一位是福建乡试解元,由他二人主考,更可谓舍我其谁。便是如此二人,能从其等眼中夺目的诗作,又该如何出彩,自不必多说。秋闱中试者第一称解元,第二亚元,三四五名称经魁,六名为亚魁,唯达中举资格者方称举人,可获选官权,任大人学师,再可于春日参与会试春闱,此乃汇聚京师之最高科举一等试,高中者便入内面见皇帝,所谓殿试,且居文坛之峰,此乃古今中外,多少文人仕子梦寐以求之时。

为了不打草惊蛇,崔氏仍是给了张侯些颜面,并未大张旗鼓地问张府讨要人命债,以致闹得满城风雨,此皆得益于崔子崔巍之妻温绮泓,其一手把持,将谢老妇身边最能干的老奴与管事章藩派去张侯府,彻查崔女亡故之事,这日,张侯府大门开,迎进几位婆婆与侍随,两行人分从左右廊,领头的于奴与章藩快步前去,沿途张府人人窥探,众说纷纭,想来这张侯不愧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新迁的庭院如此之大,竟要他等走了许久仍未至,渡过长桥便是正院,两行人左右对立于檐下,于奴与章藩入堂内,却见未正室之刘虞缬端坐其首,身旁一奴一婢,屏风后立了几高壮之侍。

妙哉!侧房居正堂,神不怒而明晃,这是来给下马威来了!妙矣!于奴目如悬线,闭合间露出尖锐,朝其抬手伸前揖而稍低欠了个身,意味深长道,“刘娘子,别来无恙否。”

她未言之先,刘虞缬已暗下拦了身旁的女婢椿儿,其欲上前纠于奴之错,权因方才她竟朝人行的是土揖礼,刘虞缬是个聪明人,俨朝其回了个颔首答应,以对下级之颔首致意,回敬她的长辈对后辈之礼,其尚能施以几分颜色,“于阿奴,近来可安好?”

于奴与章藩共视,笑着且道,“呵!呵!老身自然好的很啊,这平日里无事,府中管理协调,阖家宽睦,自然是无用老身操那份闲心,只是...近来耳闻一件惨事,竟发生在我崔门府上了?”其言渐急,语境渐沉,令听者动容,椿儿少不更事,遇事皆形于色,且听闻她询,“吾家大小姐,究竟为何而死?”竟吓得一刹慌了心神,急急回道,“夫人,夫人之死,与我娘子何干?奴婆怎质问起娘子来?”沈奴暗暗凝了她一眼,双方对峙。

章藩见其颜色不正,自觉眼下未到据理力争之时机,固和颜悦色道,“小婢子莫急,吾家受张侯准许,来彻查小姐遇害之事,这张侯府中,除了崔夫人,便是这刘娘子为尊,如今亦是娘子管家,吾等不找娘子,还能找何人否?”答得其哑口消声,待于奴复说,“吾等不过寻个事实交代,既小姐人已死,便要求了逝者安息生者安慰,娘子放心,公道自在人心,若您能磊落无愧,何惧这清查呢?”

刘虞缬俨是坐怀不乱的主儿,其早年与张信苟且,令其与妻疏离,那时便是崔家人派了于奴带着众婢亲手教训她,刘虞缬至死仍记得,她等如何羞辱于己,讽其家世低微,骂其德行轻贱,责打其如猪狗,然经过如此多波折,她崔家正室之妻还不是死于自己手下,一雪这前耻,从中还搭上了自己孩儿性命,其有多痛恨崔家之人,便有多少分胜算,运筹帷幄。

“奴婆说的是,吾娘子向来与世无争,于夫人之死,吾等深表痛惜,然行得正坐得端,吾等静候真相!还娘子此冤枉之名!”沈奴果然是年老人辣,经历过事的眼不吓心不跳,谈及竟能如此云淡风轻,于奴暗窥,心中有万般不屑,仍脱口道,“自是当然。”

刘虞缬低眉垂目,忽而抬视,神冷,见其与他等对语,“既如此,于阿奴你等来都来了,吾派家中管事跟随你等,尽快安置罢!”他人言未回,便见其起身,身旁的一奴一婢正好搭手来扶,于奴见此番,“娘子自上次大产后便一直体虚身弱,便不陪各位久待了,你等自行退下罢!”沈奴子说话好生婉转,却尽是主子吩咐下人之语,见其人安在自若,于奴警觉此事多有隐情,要扳倒她何来容易,此些年,其仗着张信的宠爱,已然是成妾生女,如今正室一死,她转眼便要扶正,正因张信对其偏赖,此事才更加难办。

于奴与章藩出正堂,被安置在侧院之时便着手暗下追查张镛之妇单芬下落,即算张侯与夫人皆不容其子张镛娶外室平贱之女,而那单芬腹中仍是怀有张氏之嗣,张信心再狠毒,也不会对自家子嗣起杀心,只是这刘虞缬便不得而知,其面上佯装贤良淑德,背地里干那些事众人心知肚明,只要其在单芬一事上露出马脚,便难保不有弑人之嫌。

李二府,夫人郝妉疏前脚踏出家门,后脚主子大怒的消息便传到了澧园,娘子柳明絻正巧门前出入,闻此事而问门前俾,“二夫人在府中?”俾道是,反询其可要将此事禀报,柳明絻回其亲口以告。

见妇道,“母亲近来可好?吃穿用度可称手?”在位见其言谈自若,谭太夫人答,“好,好,吾深居国公府,哪有不好的!”

“想来也是,吾家锦衣玉食,自是无有缺之,媳且乃多日未来向母亲请安,不觉疏忽了亲系,还望母亲勿要怪罪媳之怠慢!”说时其特意起身行了个万福礼,久鞠而不起,只待太夫人唤道,“快快起来罢!哪有什么怪罪的!皆是自家人!何来如此多礼数!快快免了!”郝妉疏抬首启笑,面容好不欢喜,“既如此,媳还能如何,谢过母亲厚爱罢!”

“你啊你!就是这张巧嘴,既惹人恨又惹人爱!”谭太夫人手指点了几下,便叫其坐回原处,徐华樊旁观时,不觉堂内来了她人,见来人是娘子柳明絻,其一一拜见诸位,毫无失礼,开口一问便是冲着郝妉疏,“二夫人今日来,可听闻了家中事?”

郝妉疏不明觉厉,平眉视之,“何事?”“听闻家中...二爷大怒。”柳明絻道时,郝妉疏未知慌急,反而心中大快,此事他知晓了更佳,其不见迟疑,笑谓,“想来二爷,是丢了一件稀世珍宝,乐极生悲了罢!”

谭太夫人置若罔闻,明知故问道,“稀世珍宝?”其左右对视旁人,慈母笑道,“竟有此物?”此言令柳明絻发笑,这李二爷别的本事没有,拾宝的本事倒是一顶一的绝。“噢,是如何之宝?”却见夫人华樊神态自静,柳明絻叹而意味,此刻静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