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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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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9(1 / 2)

一个人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其实是他最习惯的画面。

那个人在人群中或笑或闹,而他就在人群外悄悄看着,目光追寻他的背影,独自欢喜,独自忧郁,自导自演一场无人问津的一往深情。

谭一鸣其实指责的没有错。明明就是一出独角戏,又何必拉他同台呢?

过去只敢远远看着,现在能任意捏搓揉扁了,所以很得意,很痛快,是吗?

在谭一鸣看来只能是这个理由,尽管他根本没有一丁点搓磨他来成就自己的意思。

贺庭远终于还是抬起手臂来,小心搭在了他的腰窝上,然后一点点再靠近过去,把人拥在了怀抱里。

其实这样就很好,已经足够好了,他本来要的就不多。

他只是不想再离他那么远,他只是想离他近一点罢了。

贺庭远在他背后闭上眼睛,想着那月光多半也洒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把他们两个一起照亮了,也或许仍是和过去一样,只有这个人在明亮的地方,而自己只配躲在灰暗的阴影之下,不见天日。

模糊地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十二年前那段灰败的时光,他还不是贺家的少爷,只是一个人人唾弃作弄的小丑,他在无尽的黑暗里不停奔跑,想要拼了命地逃开,却怎么也跑不过那被黑暗笼罩的无边梦魇。

"小杂种,跑啊!继续跑啊!哈哈哈,你看他那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狗可是用爬的,给老子乖乖爬过来啊!哈哈!贱婊子生的狗杂种,怎么不跟你那个婊子妈一起去死呀!"

"都说是杂种了,怎么敢死呢?我们来帮帮他嘛。"

"跪下来磕几个响头,爷爷就饶你一条狗命。"

"跪啊!磕头啊!装死呢?给老子磕!"

每天每天,没完没了。

他以为他早晚会死在那些无穷无尽的凌辱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也许他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会在意,更没有人会惦念。

贺庭远生长在一个很封闭的地方,邻里街坊都是熟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很快传遍整座小城。而就在这样一座城市里,他和他的母亲,就是全城人茶余饭后最大的笑柄。

他对母亲的样貌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家里总是光顾着各种各样的男人,他时常躲在一个房间里,听着另一头的笑声和叫声,偶尔不小心出门,还会看到生养他的女人的雪白胸脯和脊背,放肆地在他眼前摇曳晃荡。他记得她总是笑盈盈的,可那笑容总让他觉得冷,钻透进骨缝的冷,尽管她笑得甜腻又迷人,他还是时常觉得手脚冰冷,好像全身的血液和心跳都渐渐被冰冻住,很难再有一点点起伏的温度。

他也想像她一样能肆意笑出来,可慢慢就发现,他不但学不会笑,就连其他一切的情绪也跟着一点点丢失掉了。

经常有人会骂她婊子,连带他就成了婊子养的狗杂种,他应该感到愤怒,或者委屈,在很小的时候也的确有过那些情绪,可时间久了,慢慢长大了,他也就是听听,眼睛里连一丝波动都不会再有。

他从没想过去问她,我的父亲是谁,因为他总觉得,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有时候也想,既然活得这么辛苦,又何必生下他这个累赘,她潇潇洒洒地游戏人间,不疯魔不成活,玩累了就抛开一切,岂不更简单痛快一些? 可她总会跟他说:"你可要好好的,你可是我最后的一点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