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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蒙德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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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8(2 / 2)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年岁了,是在上个月。艾玛结婚了。他们在勃艮第的庄园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可惜,艾玛并不开心。那个男人大她许多。这本没有什么的,只是这婚姻是公爵大人硬逼着艾玛点头的。艾玛抗议时,罗莎蒙德还收留过她,只是没几天,她就自己回去了。那个男人是个美国人,粗野蛮横,无理无趣。可是他是个家财万贯的钢铁大王,艾玛的父亲只剩下爵位了,需要钱维持他那光鲜的生活;那个美国人只有金钱,需要名号给自己镀层金。他们一合计,连婚礼在哪里办都安排好了,你说可不可怕。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我告诉艾玛,只要她不想,我就帮她逃掉。艾玛摇摇头说,不行,那她父母会活不下去的。能轻易把自己女儿卖掉的父母,怎么还值得挂念呢。

再看看你给我送的礼物,这已经是第24个生日了啊。父亲,你今年多少岁?

祝永远年轻

jade

1937年夏凡尔赛

亲爱的父亲:

我在凡尔赛的一处庄园的一间客房里。我和尤利西斯一起来参加他的友人举办的化妆舞会。我扮作了阿尔忒弥斯,挽着弓箭和尤利西斯跳了舞会的第一支舞。

我不记得这个庄园叫什么名字了,没什么特色,就是冠了个姓氏。最近我才发现,原来罗莎蒙德这样特别。洛可可风格的鎏金装饰显得奢靡有余,巨大的吊灯在镜厅中间,光线被过度折射,打着弯刺了人眼,还惹人担心它掉下来。入门,各个房间一览无余,毫无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庭院里的花草被剪成几何形状,排列整齐,没有旁逸斜出的巧思和不拘一格的美感。父亲,我被你东方化了。

尽管如此,我仍然在这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周末。马丁是尤利西斯的挚友,我们一起参加过几次文学沙龙和艺术展览。他拥有一家画廊,我猜他有从我这里求的你那些华国古画去展览的意图。我在考虑,不过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让华国艺术能展示于欧罗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马丁不仅是一位出色的画廊经营者和收藏家,也是一位完美的舞会举办者。在这座18世纪就存在的庄园中,每一位宾客都要带来一幅画,放到镜厅里面展览,并扮演画里面的人物。当然也有不带肖像画的,毕竟马丁作为主人,就身先士卒扮成了花瓶。我带来了你挂在起居室的那副《阿耳忒弥斯与恩底弥翁》,我扮阿尔忒弥斯,又拉尤利西斯来扮恩底弥翁。尤利西斯笑我的东方面孔扮希腊女神祇有点不伦不类。或许我应该拿你房间的那幅仕女画来,不过那样尤利西斯就要扮朵牡丹了。虽然我这个阿尔忒弥斯长了一个黄皮肤,我们却被一致认为是最出彩的装扮,并获得了舞会第一支舞的资格。父亲,你教我的华尔兹派上用场了。希腊式的长裙没有克利诺林裙那样的宽大裙摆,却更轻盈,也让我和尤利西斯可以靠的更近。舞池为我们请了场,悠扬的舞曲,碰杯产生的清脆,宾客们的耳语都是伴奏。尤利西斯的手掌捏在我的腰上,隔着亚麻布料,温暖了我整个腰身,掌心汗似乎都沾湿了衣裙,让手工折成的衣褶更皱。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宾客们纷纷加入舞池,衣香鬓影。

之后下雨了。父亲,你可能又要说我。

我和尤利西斯一起偷跑出了舞厅,为了这场及时的雨。我记得巴黎夏雨不多。夏天的雨水是温热的,会悄悄和汗水夹杂在一起,将衣服黏成皮肤,然后在雨停时被体温慢慢蒸发。夏天的雨是不可预知的,是悄悄的,是顷刻的,它和梅雨不一样。不嫌雨丝遮挡视线,不怕积水打湿鞋袜,不怪污泥弄脏衣裙,我们在雨里跳舞,在夜里跳舞。比起舞池中万众瞩目的第一支舞,我更喜欢这支。舞池里烛光太满,视觉被过度使用了。雨夜里,我们都看不清彼此,只能用触觉感知彼此的体温,用听觉数着对方的心跳,用嗅觉记忆被雨水稀释的和者泥土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