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归涅

雨下出了烟，打湿了白色小别墅外墙上的向日葵涂鸦，天很沉很沉。时到今日，衣衡还是看不清不远处那一把把黑伞下遮掩的脸，只有一张张殷红的嘴，或向下哭泣，或紧紧抿着，或微微向上，无声的张合。衣衡依旧静静的端坐在母亲身侧，眼神落在她微微被风吹拂起来的及腰白发上，那似乎是母亲身上唯一还有生命的东西，哦还有，那颗心脏。

“衣小姐，鄙人真挚邀请小姐与夫人来我查家，只要有我查家一日，小姐就不要担心夫人的医疗问题，大公子的行踪鄙人也会一直留意。”柯南里的小黑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突然出现在衣衡面前。

“你比刚刚的哆啦A梦丑多了，”衣衡歪了歪头，“可不可以走开，谢谢。”

“衣小姐，鄙人劝你再考虑一下，衣先生已经离世了，如果您不愿和我走，那恐怕只能被A国扣留在里，终生也离不开这栋房子了。”小黑一把扣住衣衡的胳膊，貌似悲痛万分。

衣衡微笑着拿起利刀，割断了小黑的胳膊。

“小姐你真不懂事，衣先生要是还在世一定会伤心的。”小黑直勾勾的盯着16岁的女孩，断了的胳膊化成了长蛇攀着衣衡的小臂往上爬着。

“还不醒吗，”衣衡皱眉叹息，“这次看来是个噩梦了。”

凉腻腻的黑蛇吐着信子直逼女孩的喉咙，一旁的小黑一把拖住了衣衡，似乎要强行带走女孩。

“三，”

“二，”

“一。”

衣衡喃喃倒计数，抬头望向被打开的大门，与此同时——

“砰——”子弹出膛，擦着女孩的随风舞起的白色裙摆，直接打死了女孩胳膊上的黑蛇，小黑瞬间嚎啕大哭满地找娘。

“这个梦不科学，我砍了你胳膊你不哭，被人崩了一下就哭了？”衣衡蹲下凝视着一副鬼样子的小黑。

“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在A国私着军装公然开火，是想挑起两国战争么！”小黑满头冷汗，一脸狰狞恶狠狠。

梦里的剧情嘈杂荒诞的上演，却又按部就班的如同命运的齿轮丝毫不差。

“你的血是黑的，汗不是黑的？”衣衡看了眼溅着黑血的裙子，又抹了把小黑头上的汗。

一队星银色军装的肃然列队在门外，为首的老军官身侧的副手放下还在冒烟的手|枪。

“陆其述，查先生问你话呢，谁让你开枪的？”老军官冷冷肃道。

“查先生，枪走火了。”年轻的男子又一次举起手中的枪，这一次直对着小黑的心脏。

老军官无视僵住的小黑，和蔼了面容，缓缓走向了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衣衡。

“孩子，带着你的母亲，和我回家吧。同哲应该和你提过我这个老头子。”

“这就是我的家。”

“你的父亲是想葬回国土的。”

“他不想。”

“我会保护好你的母亲。”

“我也会。”

“你的哥哥最后的踪迹出现在大陆黄沙沙漠。”

“.......”

“孩子，你会失去一些自由，但你不会再失去其他了。”

“......”

“陆其述，给衣家带路。”

衣衡眯了眯眼，望向淋着雨坚定走来的年轻军官，这个时候的他的面孔还是藏不住那份肆意张狂，没有六年后的那份联盟少将的威势狠厉，甚至莫名的还有一些没被战争岁月散去的温情。

衣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记住那张脸，可能是把他用枪的手咬的过狠，从此那人惯用手便改成了左手，也可能自知当初仗着老人的透出若有若无的亏欠而无理取闹的自己理亏，总要多偷看几眼对方会不会崩了自己。亦或是强硬的偏要拉起她的手在那雨中太过温暖。

总之，他的面孔在她每个夜晚不断循环的梦里，一直都不是哆啦A梦，也不是光头强。

“怎么年纪不大，怎么还学着那群大人见人下菜碟，知道只能欺负我这个两杠一，就下这么狠的嘴，”

男子轻笑了一声，大手按了按女生的头，却也没用力，更像是安抚，纵容女孩咬着出了血。

“该走了，衣衡，”陆其述冷峻的眸中透着温和，认真的看着狼狈不堪犹如困兽的女孩，又重复了一遍，“该走了。”

衣衡飘在空中平静的看着伴着阵阵枪鸣旋转泛光地面上，被男子安抚着，抱膝埋首，看着似乎崩溃大哭的女孩眼底依旧一片漠然，轻轻叹息，“还是丢脸的啊。”

“衣衡？”

“衣衡！”

衣衡只觉得天旋地转，疲惫的睁开还在打架的眼皮，有气无力“干嘛.....才几点？”

“7点零3分，你再不起来，就将会失去吃早饭的资格了。”黑框齐刘海的女生严肃的伸进被子里，拍了拍衣衡的屁股。

“这就来，求求你放过我的臀部脂肪，”衣衡哀声连连，捂紧了被子。

“我这是帮助你唤醒全身血液循环系统。”女生推了推眼镜，转头就走了。

衣衡连忙抓着手机爬下了床，抢在程诚橙的前面进了洗浴间，迅雷不及掩耳的把程某人锁在了外面。

程诚橙听着里面花洒出水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贴着门缝手拢着音弱弱的“小心，低血糖呀——”

“吓死人呀”衣衡突然听见那飘忽的声音，倒吸了一口气。

“我想问你个事。”

“等我洗完的？”

“怕你低血糖”

“程博士，请说”

“我听，孟导提过，周日衣博士你去了天眼台。”

“是有这个事，程博。”

“你从不明面上加班的，你说会给别人带来压力。”

“我曾经也很痛恨总爱利用课间当着我面多写一千字综述的同学，因为这样我就又要多写一千五了。”

“所以，周日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这属于窃取重大科技成果，程博。”

‘截至今日，本月气温已经攀升至40.1摄氏度，出行在外，请大家注意行车安全，用车规范，做到非必要不出门，重视人身安全，守好小我为小家，更为大家...’洗浴间里手机传来天气广播的声音。

“哦，微尘实验室居然有重大成果了”程诚橙咬唇。

“如果有，你会帮我吗。”衣衡开了门嘴里塞着牙刷，湿漉漉的头发甩了程诚橙一脸水。

“。”

“你也知道，你别无选择，所以不要问了。”衣衡眼睛弯弯的含着笑。

“真讨厌。”

“嗯，真讨厌。”

程诚橙撇给衣衡一个水晶袖扣，扭头离开了洗浴间门口。

“来吃饭。”

“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