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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江湖哗然。

尹家八卦六十四掌据传天下无敌,然而唯有嫡系才能习全那六十四路招数,但只要学到其中四十八掌,已经足够独步江湖。身死的这位龙头便是习得四十八掌的高手。

经此一事后,向来置身事外的尹家终于再也坐不住,尹家大小姐尹玉鸾发布江湖通缉令,命令香江各堂口捉拿此次凶手。

与此同时,南拳冯家家主公然宣称要辞去中华武术会会长之位,并于6月13日,在尹家名下的鸳鸯楼召开比武大会,此次武斗,不分高下,只绝生死,胜者便可接任会长。

就在那个飘摇的雨夜,天色如墨,大雨如注。

鸳鸯楼前人声鼎沸,来往车灯划破黑夜,黄包车挺做一排,在雨幕冲刷下东倒西歪。

也就是在这一晚,三十三岁的孟春庭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赤手空拳来到香江。

第37章 一代宗师

谁也不知道孟春庭生自哪里,来自何方,只知道他是个北方人,从小跟随家中长辈学拳,后来去了东三省讲武堂学武,十五岁入伍,在战场上开过枪杀过人,曾是北方军阀手下得力干将,专负责军队的武术训练。

他既不是什么世家门派出身,也没有混迹过江湖,所以在江湖不少人眼里,这个人并无什么名气。

知道他来头的都是些有背景、坐上高位的人,不知道他来头的也不是他此行要拜访的人。

若问孟春庭会什么功夫,他什么都会一些,八极、太极、形意、通背、咏春、洪拳......东三省讲武堂请来全国各地名师高手,孟春庭就什么都学,他学功夫不是为了别的,便是为了上战场到了用不上火炮步枪的时候,他不至于在手脚上落了下风。

而孟春庭的天赋显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高许多,他的祖父会打八极拳与形意拳,据说是从河北沧州迁来的旅顺,孟春庭跟他学来了正宗的北拳,又跟讲武堂的武师学来不知是否为正宗的南拳。

他从军十四年,手上的人命数都数不清,都是同胞,和他有着一样的肤色,说着各地的方言,这种生活他已经厌倦,于是二十七岁那年,他南下至广州,靠着从前旧主的推荐,任教于黄埔军校,教授学员咏春拳与八极拳。

此次前来香江,孟春庭并非一时起意。

五月的尾声,成千上万的工人、院校师生及民众齐聚上海租界的街道,强烈谴责不久前发生在上海的一起棉花厂枪击事件,人群要求立刻释放那些因支持工人罢工行动而被拘留的学生群体,并表达了对租界当局工部局新近提出的印税新规、码头税项增收、以及交易注册等四项议案的反对意见,实际上便是想取消租界地位。

这一步不能退,退了各国在中华便无立锥之地,巨额利益也将付诸东流。

为此,英日两方在外交上向北洋政府施加巨大压力。

这次游行导致数十人的死亡,随后几天内,全国各地爆发反抗帝国主义运动。

国党正值北伐关键之际,见此机会,不免起了煽动学生对抗帝国主义与军阀势力的念头,而孟春庭此次来香江,一是为了招徕各方高手,组建中华国术学院,二便是取得香江尹家的支持,鼓动华裔劳工以掀起全港罢工浪潮。

尹家出身不凡,是名臣之后,来到香江已经有许多年,是最早在各大港口组建堂口保护劳工免受洋官欺负的家族,华人商会都听从他们的号令。几年前尹家老爷子重病,家族经过风云变动后,大权落入自日本留学归国的尹大小姐尹玉鸾手中。

她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但外头都传她下手狠辣,对于得罪了尹家的人宁可错杀而不放过,两年前旺角两大帮派违规械斗,导致平民伤亡,为首的几人已经上了前往菲律宾的船,仍然被她派人带走,最终在码头上当着一众人的面处置。

就算是警方也不敢这样嚣张行事,她却敢,有人暗地里将她称作“鬼见愁”,说她未来迟早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那鸳鸯楼就在尖沙咀,白色大理石台阶直通楼内,红木雕花桌椅层层排开,二楼镂空的栏杆斜斜插了副青天白日旗,正中间一副八卦图高悬堂内,葛冯两家各坐一边,孟春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双方对峙的景象。

冯家家主是位老者,鹤发苍苍,瘦得面部骨骼凸起,却并不虚弱,手上筋道凸起,脊柱挺得笔直。他两边分别站着两位穿黑衣长袍的中年男人,左边那位是冯仲的亲儿子冯启,右边那位便是他的干儿子冯林。冯家以擅洪拳而闻名,若是再细分一些,冯启擅长铁线拳,冯林更擅花拳,铁线拳刚猛,花拳阴毒,冯家家主之位,无疑是要传给冯启的。

而葛家家主正是壮年,名为葛湟,曾在杭州中华武术大会上连胜29人,一手八极拳大杀四方。

八极拳为短拳,以近身攻防为主,两大绝招,顶心肘与铁山靠,均是以一力降十会。

孟春庭尚不知晓葛冯为何有的矛盾,他只知道当他寻了条凳子要坐下时,那冯启已经站起来,大步迈入鸳鸯楼中央的擂台上,叫嚣着便要葛湟出招。

“北拳自称厉害。”冯启扬声道,“却不见有人能坐在中华武术会会长的位置上,葛先生,我知道你想要我父亲的地位,既然如此,那就先试试能不能从我身上踏过去。”

葛湟岂会因为一个小辈的挑衅就贸然上台?他冷冷一笑,背后已有一人跨步往前。

“冯先生。”那人拱手,“在下燕三,愿领教冯家南拳的厉害。”

“形意燕三,你乃燕家人。”冯启咧唇,“说好了,今日鸳鸯楼比武,不分高下,只决生死,燕先生,我下手没个轻重,你可要想清楚了。”

“都说南拳门户紧密,讲究灵巧多变,拳打寸劲,距离越短,拳越险。”燕三微微一笑,“形意原为达摩老祖所创,经祖师岳飞发扬光大,分有五形,金木水火土,又观摩天地万物,得十二路数,冯先生,便是你拳法再险,恐怕,也难抵这意随心动啊。”

他话音刚落,左手一抬,已然飞快向冯启袭去,只见他一趟一蹬,身体前倾,手指紧握,带起疾风,一声爆响,如利箭穿墙,携山崩地裂之势,狠狠击去

——半步崩拳,形意五拳之一,对应木的属性,刚能折木,亦能摧山。

冯启早有防备,冷冷一笑,身体微侧,拳风沿着他的腹部擦过,他手指往前一伸,状似龙虎,爆呵一声,一手格挡,一手前抓,洪拳的龙拳与虎拳交换,打得虎虎生威。

他那条胳膊就跟铁一样,打在上面如击打钢板,铁线拳,为冯家至宝,因对肝脏肺腑损伤极大,所以冯家后人不到十八岁不能练此拳。

冯启因习得铁线拳,在广东从来寻不到敌手。

而燕家人从前靠着一手半步崩拳打遍黄河南北,传至燕三这里,他又融合了太极拳法,劈挡横斜,竟然恰好抵消了铁线拳的凶猛。

就这样几十个来回,一时之间冯启竟然难敌他的拳风,一个不慎,挨了一拳,顿时气血翻涌,喉管一甜,整个人从擂台上飞出去,倒在地上。

燕三下手没有留余地,冯启受他这一掌,恐怕腹中脏器都已经震碎。

他这一败,南拳一系众人皆惊,冯林正欲上前,却被冯家家主一把拦住。

“小子冯启学艺不精。”冯老淡淡道,“让各位见笑了。”

冯启脸色惨白,痛呼出声:“父亲!”

“冯家铁线拳不过如此。”燕三冷嘲热讽,“冯老,倒不如您自己上来比试?”

冯老并不看他,他缓缓起身,手中黑木杖敲击地板:“老朽年事已高,已不善战,江湖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依然是之前那句话,今日比武大会最终的胜者,我,愿让出中华武术会会长之位。”

“冯老!”

冯家发话,其他人顿时蠢蠢欲动。

然而连上几人,却都被那燕三打落擂台。

形意霸道,压制得旁人几乎没有喘息之地。

“还有谁要比试?”燕三叫嚣道,“冯老,若是没有人敢来,我看你这个会长之位,不如就让给我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