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花谢了春红（一）：祖母去世1（2 / 2）

一看是她，叶桃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个李大娘的脸色却瞬间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哎吆，只许你来关心叶桃，就不许我们来呀。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叶桃正是需要大家照顾的时候啊！”她一屁股在旁边凳子上坐下，继续说道，“再说你刚才说的你那侄子，不是腿有残疾么？你怎么能说给叶桃？你这不是把叶桃往火坑里推嘛。”她白了对方一眼，又看向叶桃，“你说是不是啊，叶桃。”

“有残疾怎么了？我侄子有木匠手艺，可以养活家的。”李大娘不服气地说，但毕竟有些心虚，于是勉强忍住了继续争吵，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等着看接下来卫婆子说什么。

叶桃则没有吭声，始终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暗暗地想，李大娘虽安了私心，但我也不信你卫婆子是好心来拯救我于水火而不是要推进另一个火坑的。

果然那卫婆子笑眯眯地朝向叶桃说道：“叶桃，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我能不替你考虑好的嘛。你听说过东边那个大庄子的丁员外吗？丁员外家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贵人家，吃的那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绸缎绫罗，还有数不清的仆人丫鬟伺候。真真是我们穷人想都想不到的富贵日子，可是啊，现在这富贵掉到你头上来了。”

卫婆子顿了一下，查看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叶桃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丁员外的妻子因为多年无子，现在准许丁员外再纳一房外室，说了好多他都看不上啊。谁知他前段时间经过咱们村子，见你在河边洗衣服，他一下子就看中你了啊！你想想，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福气么？你要是做了丁员外的外室，你说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愁的？只剩下享福了。”

卫婆子拉着叶桃的手，一气呵成地说了一大串。叶桃听着，心里渐渐愤怒起来，这卫婆子，原来是想把自己卖给有钱人啊。但心里愤怒归愤怒，她表情依旧平静，听对方说完了，才慢吞吞地问道：“卫大娘，您前段时间到家里来，跟祖母说的也是这件事吗？”

听得叶桃如此问，那卫婆子愣了一下，才点了一下头，回答是的。

“那祖母同意了吗？”叶桃又问道。

“这……”卫婆子有些尴尬地笑了，”这自然是没有同意了，要是同意，就没有今天这些麻烦事了。但那时的你家有祖母，不愿意是正常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了。”

叶桃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好像要抓住什么信息，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卫婆子语音刚落，旁边的李大娘就冷哼了一声：“给有钱人家做外室？这就是你给自己亲闺女似的叶桃介绍的好对象？哼哼。”

“那也比你侄子好吧！”卫婆子不甘示弱。

“那丁员外都能给叶桃当爹了！”李大娘也咄咄逼人。

“年纪大知道疼人，又知冷知热，叶桃跟了他，还能受了委屈？”卫婆子不服气地继续吵道。

……

叶桃耳朵嗡嗡直响，头痛欲裂，心里气闷极了。她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两位大娘！”叶桃崩溃地喊了一声。

两个人最后瞪了对方一眼，勉强住了口，都转过来改成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叶桃。

叶桃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斟酌说道：“两位大娘，感谢你们的好意。然而我还小，并不想去嫁给什么人，也不会现在就去嫁给什么人的。你们说的两个人，我都不会同意的。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正在想办法养活自己。”

叶桃话说得很笃定，也很清楚，但那俩人怎肯罢休呢，都觉得叶桃是年小不懂事，依旧絮絮叨叨试图说服叶桃，说什么十四已经不小了，小姑娘一个人生活很难的等等，叶桃假装听不见，不管她们说什么都不再吭声。正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邻居顾奶奶在篱笆外说话了。

顾奶奶正是顾大爷的妻子，她笑了一下说道：“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你俩这是要逼小姑娘嫁人啊？她才几岁，祖母才去世，你们这算趁人之危啊！亏你们还和她祖母熟识，她祖母还给你们看过病，不怕她祖母半夜从地下爬出来去找你们吗？”

被顾奶奶毫不客气地戳破真相，两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叶桃心里却着实感激，觉得暖暖的，祖母的后事也多亏邻居大爷奶奶及村里其它几位主事人帮忙，才能顺利完成，他们都在叶桃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安慰过她，是叶桃信任的人。

这时那卫婆子转过头来，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近叶桃说道：“叶桃，昨晚上家里也不太平吧？我恍惚听说了。唉，现在你这么无依无靠，偏又是这么个好模样儿，眼见得是个美人坯子，别说再长两年成什么样儿，就是现在，十里八乡也没有比你长得还好的，可不别人得打你主意啊！”

叶桃怔坐在那里，像六月份被浇了个冰水一样从外慢慢凉到心里。看她怔怔呆呆被吓住的样子，卫婆子略显得意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叶桃，你得仔细考虑以后的事了，一个小姑娘，难啊！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就是最好的，你再想想，别走错了路后悔，明天我再来找你。”

终于两位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前一后走了，留下叶桃在院子里继续发呆沉默。“到底该怎么办？”她一边给自己烧饭一边想，“如果以后总是这样日夜不得安宁，又怎么好好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