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更新121（2 / 2）
她很快就知道他为何会露出这种神情，因为那种熟悉的扭曲和晕眩感又出现了，每当她要脱离这段幻境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p>
她看见李毓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来，他的病才好了大半，再加上他这段时间身高抽长得厉害，就显得清瘦了特别多。他想要拥抱她，可是手臂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他什么都没抱住，唯有山间冰冷的空气。</p>
他似乎张嘴说着什么，可她已经听不见了。</p>
眼前的一切都在飞快地扭曲着，她的身体也化为空中的光点，预示着这个世界的崩塌。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p>
楚昭华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守城的士兵把她的过所文牒塞回到她手上，示意她快走。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那士兵就有点不耐烦了：“让你过就过，愣着干什么？”</p>
她顺着人流慢慢地走进城中，迎面而来的便是喧闹息壤的人流，商贾如云，满城白衣客卿，窈窕淑女，街市人流如织。她竟是又回到了长安。</p>
只是这一回，她是一个人来到长安的。</p>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感觉虎口的茧子又厚了一些，悬在腰间的长剑有些沉，身上的衣衫上还沾着灰，闻一闻，似乎味道也不大好，整个人都风尘仆仆的。</p>
她还没进入状态，只好先找了一间客栈稍作清洗。客栈里有铜镜，她对着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的外貌，已经变成了她现实中的模样，乌发雪肤红唇，就是一脸疲惫，好像赶了很长的路跋涉而来。</p>
等她出了客栈，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会身在长安了。</p>
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一件事，关于楚王李毓的婚事，他将在三日后迎娶萧家嫡长女萧旻如，满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据说送到萧家的聘礼都有九九八十一抬，还绕着外城和内城走了一圈，算是近来轰动长安的大事。</p>
她现在觉得这幻景对她根本就是恶意满满，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全部都是体力活。</p>
这个时间她来长安能做什么？</p>
就只有阻止李毓的大婚了。</p>
该怎么阻止他的大婚？</p>
那就只有抢亲了。</p>
更可怕的是，她之前在客栈沐浴更衣，发觉包裹里的衣裳是清一色的素白色，穿着一身白衣去别人的婚礼上，一看就是故意去打砸搞破坏的。</p>
她想起李毓在东城的街市还有个铺子，表面上是个米铺，谁知道暗地里做的是什么勾当。她不方便进内城，可是逛东市却完全没问题，打算趁着这两天守株待兔。</p>
东市沿途皆是商铺，西市却是番邦人做生意的地方。西市热闹，东市繁华，那间米铺的位置很好，背靠的一条巷子却又十分僻静。她很快按照记忆找到了那家米铺，米铺大门紧锁，上面还贴着封条，说是这几日东家家中有事，暂时歇业。</p>
她侧过脸，听了听门里面的动静，确定里面是有人的。明明有人，却关门大吉，一看就有问题。她也不客气，退后两步，用冲力踩在了墙壁上，再灵巧地攀到了墙头，米铺里果然还是有人的，几个伙计正在清点库存。她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贴着墙头往后院的方向跑了几步步，又纵身跃上后院的小楼。</p>
那间小楼本就连着货仓，楼梯陡峭又狭窄，她记得走上去的时候还有点晃动，整个楼梯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p>
她舍弃楼梯，直接伸手抓住了小楼的栏杆，像猫一样翻了过去，站在楼顶的客房外面。</p>
李毓刚巧正在房里。</p>
他面前堆了一叠账本，他正慢慢地翻看着，那账本比他坐着都要高了，直接把他半个身子遮挡住了，但是他的脸上并未有不耐烦和不解的情绪。</p>
楚昭华用剑鞘刮了一下窗子，木质的窗格发出了咔得一声。李毓听见动静，立刻站起身，推门出来细查究竟。楚昭华趁着他出了房间的片刻，自己则悄悄地溜了进去。</p>
李毓查不到什么，很快就回来了。他才刚走近房间，就感到颈后一凉，有剑刃抵在了他的身上，他凝立不动，却还是不动声色：“阁下是……？”</p>
她慢慢往回收了收剑，回答：“讨债的。”</p>
“……”李毓呆了一下，反问，“师姐？”</p>
啧啧，这都开始叫师姐了，她明明记得上回她脱离幻境前，他还只叫她名字的。</p>
李毓侧过身，立刻感觉到那冷冰冰的剑锋靠近了他的胸口，那股凉意透过衣裳，贴在皮肤上，似乎只要一个应答不对，就会刺穿皮肤，直抵心脏。</p>
楚昭华道：“听说你都要大婚了啊？”</p>
李毓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下，转眼间又变得暗淡，他苦笑说：“师姐，我可以解释的……”</p>
“大婚的消息是假的，其实你三日后不准备成亲？”</p>
“……不是。”</p>
她似笑非笑：“那你还解释什么？”</p>
李毓还是苦笑：“此事说来话长……”</p>
“太长的话还是别说了。”她撤开长剑，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她的手指纤细而有力，直接把人拉下来，吻住了他的唇，只是贴了一会儿便松开，“我要说的话很短，就让我先说？”</p>
李毓低低地嗯了一声，用一种特别奇特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就像是第一日认识她似的。</p>
“你先做好准备，三日后，你的婚事肯定办不成，因为我会来抢亲。”她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你应该庆幸，我只准备了白衣服，没打算穿红的，然后直接吊死在你家大门口。”</p>
她停顿一下，又道：“话已经带到，你可要做好准备哦。”</p>
“师姐！”李毓忙不迭地抓住了她的手，“昭华，你……你要小心。”他的眼睛里还有一丝水光，他的睫毛颤抖着，很快便把这缕水光掩盖了下去。他抓着她的手，却好像舍不得松开。</p>
这回轮到楚昭华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她还真的第一次听说，她去抢亲，还会被要抢的人叮嘱小心：“那你现在就要跟我走吗？”</p>
李毓摇摇头：“现在走不掉的。”</p>
现在走是最简单的，若是拖到三日后，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她向来胆大包天，敢做别人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抢亲这种事虽然是第一次做，对她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了。</p>
她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抓住自己的手拉开，点点头：“好，那你等着。”</p>
李毓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她从栏杆上翻出，又落在了墙头，很快就消失了。</p>
他紧紧地攥住手指，指甲嵌到了掌心，他也没松开。五月廿九，宜嫁娶，宜搬迁。</p>
黄历上却没说是不是适宜抢亲。</p>
因为楚王李毓大婚，接亲的队伍按照惯例，要在内城绕上一圈才把人送到楚王府，沿途都有禁军巡逻。</p>
西唐禁军是皇帝直接掌控，里面还塞了许多门阀权贵家的子弟，本事稀疏平常得多，纪律也松散。她并没有废多少力气，就借道西面的番市进了内城。内城比外城还要大，路线却更简单，全部都是笔直的街道。</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楚王府在嘉善坊，离西市最近的却是义宁坊，中间大概相差了大半个内城。</p>
等她赶到的时候，接亲的队伍已经进去了，来喝喜酒的宾客也到齐了，楚王府大门紧闭，门口只有四个家丁守着。</p>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便径直走到门前。立刻就有家丁尽职尽责地阻拦：“姑娘你……可有请帖？”</p>
虽然嘴上这样问，可家丁看她的眼神还是透露出怀疑，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今日是楚王殿下大喜的日子，哪有宾客会穿白衣服，哪怕是最爱风雅，学魏晋时那些名仕风骨的人也不会穿着白衣来观礼。敢在今日穿白衣来的，根本就是来专门触人霉头的。</p>
楚昭华笑道：“请帖么，自然有啊。”</p>
“那就请姑娘拿出来让小的们看一眼。”</p>
她点点头，干脆地说：“好！”话音刚落，她抬起腿，一脚踢在门上，只听轰得一声，楚王府的大门竟然被她一脚踢开，撞在门边的白墙上。</p>
她就在这声巨响之后，大步流星地穿了中庭，径直走向喜堂。</p>
家丁再次上前阻拦，却听铮得一声，她抽出长剑，往边上一挥：“不想死就滚开！”</p>
她一亮出兵器，坐在中庭吃酒的宾客的喧闹声顿时一静。她在万众瞩目中微微一笑：“各位有礼，我就是来抢一下亲，抢完就走，打扰了。”</p>
莫十一反应最快，很快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幻境里的莫十一还有完好的两条手臂，看她的眼神也是全然陌生，说话的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冷淡：“今日是殿下的大日子，姑娘若是想要做什么，何不改日再来？”</p>
楚昭华不想跟莫十一纠缠，也不想去伤害他，直接绕过他继续往里走。</p>
莫十一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挡住了她的路，但是眼前一花，她就绕了过去，他诧异了一下，又疾步追了过去：“姑娘，你若是执迷不悟，莫怪在下不客气了！”</p>
楚昭华转动了一下手上的长剑，只听剑锋发出了嗡嗡的轻响，她拿剑指着莫十一：“你拦不住我，又打不过我，还能怎么不客气？”</p>
她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可是说出来的话，简直要把人给气死。</p>
她加快了脚步，甚至用上了轻功，几下就跃到了喜堂之前。里面的雅座全都是贵客，她粗粗一望，便看了好几个现实中熟悉的面孔，可那些熟悉的面孔就像一个个埋在土里的萝卜，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p>
站在喜堂最前端的李毓回过身来，目光复杂却又沉静。</p>
他穿着正红的喜袍，那鲜红的色泽衬得他面如冠玉，格外的丰神俊朗。和在座的面带微笑的宾客相比，他的神情沉静得太过，似乎面对的并不是人生的大喜事，而是一件并不太让他高兴得起来的事情。</p>
他突然往前迈出一步，却很快被人挽住了手臂。</p>
萧旻如微微撩起鲜红的霞帔，露出白皙圆润的小巴和精心描绘的红唇，她轻启朱唇，问道：“殿下，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你还要去哪里？”</p>
李毓侧过头，望着她露出的小半张脸。</p>
“若是没有萧家的支持，殿下将来又能走到哪一步？”</p>
萧家出太后。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p>
日子已久，萧家嫡女所代表的不光是萧家的势力，还有登上皇位的可能。</p>
楚昭华推开上前阻拦的侍卫：“即使没有萧家的支持，难道就会误了殿下的前程？”</p>
李毓轻笑了一声，语音清晰地回答：“自然不会。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不去凭本事争抢，难道还要靠一个女人才能得到？”他坚定地朝楚昭华走去，牵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来抢我，我当然要跟你走。”</p>
“李毓－－”萧旻如掀开了鲜红的盖头，红色的绸布飘落在地，露出一张秀丽却又扭曲的脸庞来，“你疯了吗？你连江山都不要，已经唾手可得的东西都要放弃，就为了这么个东西？！”</p>
楚昭华挑眉，她在现实中只见过一回萧旻如，倒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这种感觉可真是很怪异了。</p>
李毓像是没听见她的质问，只是说：“我们走吧。”</p>
“等一下，”她站住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襟，用力往外一拉，盘扣崩落，锦缎撕裂，她扯下了一大片衣襟，他身上的喜袍滑落，露出里面的玄色常服来，她揶揄道，“你准备得倒是很充分啊。”</p>
李毓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敢太过劳烦你，就准备了……一点点。”</p>
如果真的不想劳烦她，那就应该自己主动跟着她走吧？干嘛还要让她这样忙碌一场？她有点不明白，但是也不想追根究底，姑且－－当做是他很想当一回被人抢亲的新郎好了。</p>
莫十一带着楚王府上的侍卫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反倒是完全懵逼的，他原本是要来阻止楚昭华破坏婚礼的，可是现在带头破坏自己婚礼的人却是楚王殿下，他又该怎么办？是继续阻止，还是干脆让开一条路来？</p>
李毓握住她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前来观礼的宾客们神色各异，既有单纯看热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些惋惜的。可他就像看不见一样，从堵在喜堂门口的人群中穿出，那些侍卫见他走过来，忙侧身让开了一条路。</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楚王府的正门口。</p>
楚昭华轻声问：“你知道走出这道门，就意味着什么吗？”</p>
他自然知道。</p>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权势的重要性，只要走出这道门，就代表他多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p>
他一直都是被打压被低估的，他为了更接近皇权，当过太子手上那把剑，同样为了权力，他又和太子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上，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他这一生本就是为权势奔波，他知道自己不讨父皇喜爱便从来不去争宠，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他会为了祖母的一点支持不论刮风下雨，不论身体是否康健，他都要赶最早去请安。</p>
他原来以为，他这辈子只有国，没有家，更不会有那种软弱而又无用的情感。他读了这么多史书、治国策略，他上过战场也上得朝堂，他以为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近在咫尺的皇位。他以为他会为皇权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p>
临到头，他却发觉自己太贪心，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得不到。</p>
明明是自己虚伪。喜欢她喜欢得很，恨不得把她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都占为己有，可就是抱着可笑的自尊，想要她先低头，想要她先付出更多，好像付出多了她就更加舍不得放手，哪怕后来她终是会后悔。</p>
“我知道，”李毓轻声道，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有些低落，却又莫名的坚定，“我知道的。”</p>
铁箭破空的声音传来，楚昭华回过身，又手上的剑斩落了箭头，剩下那支光杆子的箭身就擦着她的衣角飞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里。</p>
萧旻如从侍卫手上夺过一把机弩，全身颤抖，她又扣下了好几次机弩，里面的箭却卡住了，再也发不出来。</p>
楚昭华皱了皱眉，她再是不了解萧旻如也觉得出不对劲的地方了，萧旻如是萧家贵女，别说是会用机弩放箭了，估计她这辈子都没见过机弩长成什么样子吧？</p>
她恍然大悟：“你都想起来了？”</p>
她问得没头没尾，可是李毓就是听懂了，他笑着回答：“是啊。”</p>
这个时候，门外也传来了大宦官有点尖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p>
西唐显宗皇帝大步踏进门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朕听说你今日要逃婚？你是昏了头了，还是对朕不满？你这是置朕于何地？”</p>
李毓的语气还是极其平淡的：“不想娶罢了。”</p>
显宗皇帝显然被他的态度气到了，脸色赤红，胸口不断起伏：“放肆！朕能给你今日的权势，朕一句话就能再收回，你算什么东西，没朕抬举你，你就什么都不是！”</p>
李毓正色道：“那就请陛下把所有的一切都收回去吧。”</p>
他话音刚落，时光突然静止，这乱成一片的场景突然固定在那一刻，显宗皇帝满脸怒容，萧旻如满脸怨恨，宾客则是神色各异，所有的一切，就此定格。</p>
楚昭华呵了一声，又勾了勾他的手指：“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是李毓的心魔，也是由他构筑起来的幻境，如果连他都不再相信这一切，幻境便失去了支撑，只能破碎。</p>
幻境里面的所有人，有些是他的记忆，有些是他的心魔，比如萧旻如，她代表了他心中对权势的留恋，她会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除非他已经做出了明确的选择。</p>
李毓偏过头凝视着她：“有一会儿了。”</p>
他没打算告诉她，其实他被困在这里已经无数遍了。</p>
第一回，他迎娶了萧氏，可楚昭华并没有出现。原来她在路上突然生了病，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苦苦挣扎，等她来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她找上门，什么都没说，直接刺了他一剑，转身就走。他捂住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涌出来，他却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开了一个大洞。</p>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再次回到了大婚前夕。这回她赶上了，想要带他离开。他们刚走到城门口，突然一支冷箭飞来，正中她的背心。他回过头去，却看到萧旻如抓着机弩，面容扭曲的模样。</p>
他开始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幻。可是他却堪不破这虚幻。</p>
就像他之前说过的，如果是一个将军，他会不断重复一场失败的战役，他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挽回战局，可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想要脱身，就只有完全放下。可是放下，又是何等艰难的事情？</p>
没有人想放下，没有人心甘情愿失去。</p>
第三回，她出现在他的婚礼上，她上前抢亲，还没来到他的面前，便被乱刀分尸。当他狂奔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她面目模糊地倒在血泊里。</p>
第四回，她同样出现在他的婚礼上，当她靠近的时候，她用尽全力，将一把长剑插进了他的身体。</p>
第五回，第六回，第七回……他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一场玩笑，还是永远出不去的死循环，他甚至觉得，那个一遍遍出现在他面前的楚昭华是否只是披着她面容的恶魔，可他还是不忍心伤害她。</p>
最后一回，她还是来了，她穿着素白的衣裳，显得那样清雅脱俗，又玩笑道：“还好我没打算穿着红衣吊死在你家大门前。”</p>
好像这次不一样了。</p>
她终于来了。</p>
李毓将她抱进怀里，那些注视着他们的旁观者突然变得面目模糊，那些嘲笑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神情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个面目空白的假人。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颈窝，低声道：“带我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