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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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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69(1 / 2)

“陆秋,我说了你甭管了,听话!”陆孝从兜里掏出一千多块钱往陆秋的兜里塞,“以后你就每天做饭给小秋香送饭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陆秋的眼眶发红,忽然激动地把所有钱掏出来狠狠地砸在陆孝的脸上,钱像天女散花落在饭桌和地上,陆孝看了满地的钱,很伤心。

“陆孝,如果我知道那天你和爸去县里是卖血换学杂费,我宁愿当个文盲!我不会去上学!那样爸也不会上吊……你也不会营养不良……当个文盲挺好的,只要一家人能团聚……我们几个手拉着手多幸福……”

陆秋哭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陆孝也哭了,他想,原来不止自己永远在回想、反思那个夜晚,原来不止自己在痛苦,母亲上吊的时候他在痛恨父亲,对父亲是无限的侮辱和埋怨,活着也是麻木叛逆地活着,等到父亲上吊的时候,他没法再痛恨什么别的人,只能把父亲带到大山深处,带到那片随风飘扬的白茅草里,从此以后不能控制自己回想那天、那个夜晚。

陆秋发泄一通,又蹲下开始捡钱。

陆秋说,我不会死的,死很容易,活着的人才难受,我们现在这样艰难地活,都是在给死的人收拾烂摊子。

陆孝知道,陆秋还在恨着,记恨着,记恨着每个不说声再见就离开她的亲人,恨着他们最终连一句不要哭也没法说出来,可假如天堂是一座小岛,可以允许他们进入,她还想和他们见面,见了面要问一句,想不想我?

好想你们啊。

第73章

141.

雨又落下来了,陆孝和陆秋就在这个雨天分开,与儿时的回忆不同,陆孝没能及时将一把小伞交到陆秋的手里,陆秋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头摆摆手和哥哥告别,感慨时光飞逝,陆秋已经成为家里最结实的顶梁柱,陆秋不表达爱意,就像她也从来不埋怨,她是最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人,倘若命运交给她苦大仇深的角色,她也点头,只要努力去做就行了。

陆孝没有伞,他也并不想躲在伞下,他的三魂七魄被陆义明带走一部分,剩下的部分支撑着他在至暗时刻如行尸走肉般行走,像惩罚自己似的,他故意慢腾腾地走在雨中,与路上往房檐下跑着躲雨的人形成反差。他是在惩罚自己,头发被雨水淋透,衣服也湿淋淋地贴在身上,他冷的哆嗦着,眼前也是雾茫茫一片,被陆秋教训一顿,他伤心地哭了,几乎失去了做哥哥的资格,在雨里他不用担心眼泪被行人看见,他哆嗦着握紧手指,心里很难过,他和陆秋是两只刺猬,拥抱的时候才温暖,转身只有血淋淋的刺。陆秋的话就像尖锐的钉子,直直地扎向他的心,让他走在街上还在想,伤害亲人的成本很低很低,他的眼泪混入雨水里,逐渐和雨一样冰凉,流到他的鼻尖和嘴唇上让他感觉更冷。

他的衣服湿的不成样子。

走着走着,路上的人更少了,陆孝还在笨拙地惩罚自己,直至走到一家温暖明亮的蛋糕店门前,陆孝走到深红色的屋檐下,靠着冷冰冰的墙壁坐下来,门口的蓝色风铃被风吹的一直响,没有奶油的香气,因为蛋糕店大门紧紧关闭着,陆孝的身旁正是一片深绿色的苔藓,和他一样渺小、微不足道的生物。

忽然一辆迈巴赫停在他的眼前,车门开启,露出那条让他感到陌生的腿——方明煦的假肢。

方明煦撑开一把墨绿色的大伞,很大很大。他居高临下看着被雨浸透的陆孝、狼狈不堪的陆孝。 陆孝把两只手放在脑袋上,十分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如果可以,他想变成苔藓藏在蛋糕店的地毯下。他也不敢抬头,他才被陆秋教训一顿,伤心地哭了一场,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