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甲：来世远征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袭来，腾骁从迷糊中被震醒，头痛欲裂。

“这小子真是老大要的货?”

“验过血了，确实就是，别多问，好好开你的飞机。”

“啧”

两个声音顾着吵嘴，没人注意到腾骁已经醒来。

腾骁环顾四周，自己正在一架老式单旋翼直升机之上，前面坐着两个穿着特种装备的人正互相指指点点。两人说的话她一句没听见，自己带着的防噪耳机并没有连接进频道。

坐在副驾驶上，拿着文件的人看着窗外，很不耐烦:“怎么不飞高点?我们被那些摊子盯上了！”

只见下面乌泱泱，绿油油的一片“潮水”，正朝着直升机的方向涌来。这片绿潮，一眼看过去恶心，细看起来更恶心。原来是一群皮包骨头的人形生物，身上流着透明绿色的脓水，鼓着绿色透明的脓包。身上曾是衣服的破布被这些绿色的黏液腐蚀了个透彻，金属般反着诡异的光，有一片没一片地挂在它们身上。它们的面皮全都化成了脓水，透过脸面，能看见他们深邃空荡的眼窝，这是独属于活死人的眼神。所有怪物都伸着黏糊糊的双手，向着声音的方向张牙舞爪。

“没什么油了，再往高飞，就降落不到目的地了！”开飞机的那人装备穿的略显敷衍，对同伴的态度也心不在焉。

腾骁依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被死死绑在了直升机后排，双腿蹬直了也踹不到前面的座位；虽然嘴并没有被封上，但他知道，就算大吼大叫也没有任何用处，更何况他们也听不到。

腾骁顶着像要炸开的头痛，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几小时前，他正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半大青年，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望着镜头痴痴的笑着，两个人勾肩搭背，很是亲昵。

二人的头发都是黑里发红，卷发打绺，也不知是在土坡里脏的还是天生如此；女孩的卷发到肩膀，男孩的头发到耳朵。

二人相貌生的也是十分俊美，睫毛都是:长如龙须密如鳞，弯而忽闪似月明；照片虽然老化发黄，但整齐的皓齿和尖尖的虎牙依然是画面上最洁白显眼的部分。

“您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吗?”腾骁追着一个佝偻的老头询问。那老头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两个人互相抱紧并排走着，也不知到底是谁在搀扶着谁。

老头背着大包小包，搀着姑娘也不理人，用僵硬的步伐尽可能快地走着。

“这女孩是我的妹……”

“知道知道，这十里荒漠，谁不知道你俩。不在大都市里还能傻乐的，就你们俩兄妹了。”老头小声的嘀咕着，脚步依然不停。

“那您有没有见过……”

“嘘！！” 老头终于绷不住了，枯瘦的食指指着腾骁的鼻子，用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音量骂道:“你当这里还是“逃援箱”里?！你把‘来世’引到这来，我们老小都得栽在你这笨货手里！”

“这里是高速路，一直没有人烟，不会有太多‘来世’的，我能帮咱们应付。”

“爷爷，‘来世’到底长什么样?”小姑娘插上了嘴。

“小孩莫看，吓人着哩！”

“可我真的很想看看……哎呦！！”

这一声哎呦，把三人都吓一激灵。老头本只想轻轻给孙女一个爆栗，让任性的小丫头闭上嘴长个教训。结果一时气血上头，没收住手，重重地敲在姑娘的头上，姑娘一时没防备，才大声叫了出来。

小姑娘知道犯错，赶紧双手捂住自己嘴巴。可惜为时已晚，只听老小身后不远处，一阵沙土松动的声音传来。向那声音望去，一抹不和谐的绿色抖落了沙土，跪坐起来。

它缓缓扭动脖子，那坨本应该是头颅的东西也缓缓抬起，正当你以为它会用那空空如也的眼眶冰冷地盯着你的时候——“咕叽”一声，那包裹着墨绿脓液的颅骨却因为重力滑向了不可能的角度——朝向你的不是人类意义上的眼睛，而是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这怪曾也是人类，但变化之后，眼睛和皮肤融作一处，都是“清澈”的绿水，眼睛丧失了功能，目不能视，只能靠声音振动寻找猎物，而耳朵却也一并化作脓水，故只有声音够大或够近，才能听见。

腾骁向前一步，挡在了一老一小和怪物之间。他从背后包裹夹层中，拿出的竟是一柄坑坑洼洼，快包了浆的桃木剑。

“木头?这可是稀奇物什！你这是要干什么?”老头非常惊讶，在这受污染的废土上，真木头可是富人家里才能摆上的东西。

“木头是老木头。”腾骁垂下眼，端详着这把饱经沧桑的剑。“要是摆着供着，就没意义了。”他语气坚定，握紧了木柄，一压身子便向前冲去。

那怪也不管前面是何物，喉咙里发出带着气泡的嘶吼，朝着脚步声大张臂膀，向前擒去。

眼看要被擒抱，腾骁眉头紧锁，脚下故意一松，单膝跪地。早就扛在肩头的木剑像棒球棍一般狠狠打出，在空中划出一声暴鸣，嘭地一下，实打实地打进了怪物的大腿骨中。

这一打不要紧，那两根小腿骨夸嚓一声，从怪物的膝盖连皮带骨地剥离，飞到了十米开外。绿色的脓液也藕断丝连地在空中飞舞。

怪物没了腿骨，站立不住，向前倒下，吃了一嘴沙土。腾骁站起来，又是两剑戳去了怪物的的双手，用剑尖儿把剁下来的东西远远地挑向路边。

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三个远离身体的浓绿的肉块，竟像有生命一样慢慢向本体蠕动着。两根滚上沙土失去粘性的前臂，好像发现了自己蠕动不得，改为用手指拖动自己，连滚带爬地凑向本体。这不合常理的事，腾骁与捂着小孩眼睛的大爷见了却面不改色，他们对这不讲理的一幕早已经习惯了。

“快走吧，等它腿长好了就麻烦了”腾骁一把抱起小孩，准备跑路。“您要向哪里走?”

“往东走，那边有个服务区，我们的家人躲在那儿。”老头顿了一顿，“小伙子，没想到你真有本事！我们平常小心惯了，你莫见怪。”

腾骁笑着摇头，“没事，我都明白。我只想问问您，照片上的那个，我妹妹，您见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