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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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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258节(2 / 2)

  史五郎道:“哪个管他们怎么吃饭?我过去看看,回来告诉你。”

  转身跑回去,不多时回来,对李逍道:“那边也是一样的,只是没有人闹事。”

  李逍道:“此事不妥!这些人既做了战俘,自然就该听我们吩咐,以前的规矩守着还得了?哥哥帮我看一下,我这便去报指挥使,听上面吩咐。”

  饮了几杯酒,包拯派去取带的新鲜水果的人回来,捧了些桑椹和柑桔放在席上。包拯道:“初春虽有些菜,路上携带不便。柑桔是东胜州本就有的,桑椹是内地火车运来,大家尝一尝鲜。”

  十三郎看着红艳艳的桑椹,口中连道:“好,这个好!在随州不觉得,现在才知是人间美味!”

  正在这时,杨文广军中的指挥使田海快步进来,叉手道:“经略,战俘中出了事情,末将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禀报!”

  杜中宵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什么事情?今日特意给他们发了粟米,得陇望蜀?”

  田海道:“正是困为粟米,他们起了争执。发米的时候,粮草官说的明白,搀进大麦里面,煮在一起众人分食。可他们自作主张,粟米单独煮了,只给正兵吃。有辅兵不忿,起了争执。对了,争的那个辅兵,说自己叫丁效忠,本是汉人,被党项人掠为奴婢,才被点成辅兵。”

  杜中宵听了站起身,想了想冷笑道:“党项军中还真是阶级分明,做了俘虏都改不掉!那就这样好了,回去之后,所有正兵单独编伍,有什么重活让他们干。回去告诉看守的官兵和战俘,现在能做主管事的只有我们派过去的人,战俘哪个敢有僭越,军法从事!”

  田海称诺,又问道:“经略,战俘中确实有一些汉人,又该如何?”

  杜中宵道:“现在知道自己是汉人,帮着党项人作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平民的汉人奴婢,是朝廷对不起他们,自该补偿。不管正兵辅兵,党项军中的汉人可不是如此!要说该杀,他们比党项战俘更加该杀!回去吩咐官兵,战俘不管党项人还是汉人,一体看待!不追究他们叛国,已是天大的恩惠!”

  田海叉手称是,转身急急走了出去。

  此事必须请示杜中宵,有两个难处田海不敢做决定。一是朝廷惯例,涉及到汉人用宋律,只是番人之间的矛盾,则依蕃法,官员从中调停。再一个战俘中确实有汉人,不但辅兵中有,其实正兵也有。自入河曲路,杜中宵一直对汉人有补偿,各种优惠,战俘中要不要照做。

  知道了杜中宵的态度,事情便就简单。战场上大胜,还能处理不了这些战俘。

  坐回位子,包拯对杜中宵道:“经略,把正兵单独关押,又有何好处?不如就依党项惯例,让那些辅兵做小首领,替我们看守战俘,省许多力气。党项人都没多少不满,我们何必费心?”

  杜中宵道:“如果依龙图所说,有两个难处。眼前的,是战俘容易出事。军队的战力来自哪里?首先是组织。让正兵做小首领,就跟以前的党项军中一样,稍有不测,所有战俘就能够组织起来。省得了我们看管的钱,省不掉防着他们作乱的钱。第二个难处,是我们总不能把战俘关一辈子。做几年工,洗清了罪孽,懂得守朝廷规矩,终究还要放归为民。一直都是正兵管着,那时难道放出去让他们成为一个一个新的部落吗?连现有的蕃落都要拆散,怎么可能在军中造新的蕃落出来。”

  包拯缓缓点了点头:“经略说得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

  此番大胜,杜中宵的地位与一个多月前完全不同了。那个时候,虽然杜中宵是经略使,包拯是转运使,两人没有明确的上下级之分。此次大胜,是有宋以来对北方游牧政权前所未有的,意义格外重大。虽然朝廷还没有旨意,包拯却自觉地把自己放到杜中宵下属的位置。

  战俘与平民不同,战场上抓到的,就是敌人,是敌国的爪牙帮凶。不受到惩罚,这些游牧部落就感受不到朝廷的威严。一有机会,啸聚而起,到处抢掠,反正最后也不会因此被朝廷严惩。内地都是杀人放火受招安,更何况这里。

  以前的宋军,多游手无赖,入军刺字。一方面是朝廷收买游手强横,做朝廷鹰犬爪牙。另一方面当作犯人看待,认为军人不穿着军装,天生就是犯罪种子。营田厢军不是如此,自己选良家子从军,当然对战俘是不一样的态度。

  至于战俘中的汉人,这个时候说自己是汉人,已经晚了。里面当然有被强迫冤枉的,但也有不少就是帮凶。怎么可能给他们优待。被冤枉的,只能做战俘的时候证明自己。

第52章 建节

  不几日,新城驻成。战俘大部由杨文广带走,筑丰州新城,及修由东胜州到丰州的道路。

  正在杜中宵和包拯忙碌地安排军队和战俘布置的时候,朝旨到来。杜中宵以文改武,为崇信军节度使、河曲路经略安抚使兼河曲路都部署。河曲路不再归河东路节制,单独为一路。改丰州为沙州,以新夺取的黄河南北双流之间置丰州,顺化渡一带为河州,东胜州则改为胜州。各州的地理及分界,由杜中宵详定之后报朝廷,内地想办法移民实边。

  这样的改动,主要是参考汉朝设置的郡县和唐时的州县,尽量去除契丹的州县设置。唐时的丰州本就在黄河南北流之间,后来不管契丹的丰州,还是宋朝自己设置的丰州都是来源于此。宋朝南边的丰州已被党项攻破后废弃,移来唐时旧置。东胜州是唐时的胜州,被契丹攻破后东移,一起改回原名。这两州标志着重复唐时在这里的故土,有特别的含义。

  此次大胜,京城百官兴奋异常,文官们称为可比汉唐之风,首先就表现在地名上。以后人口增多设置属县,汉唐的名字会一个一个被翻出来,重新标在地图上。

  杜中宵由文职改为武职,连商量都没有,朝旨就直接下来了。一是军功太大,文职不好升迁,改为武职,反正就是节度使到顶,节度使礼遇次于宰执,以后回朝任官可以再次换回文职。作为文官没做过四入头的差遣,基本没有升宰执的先例。以武职入朝为宰执,有狄青这一条路,两个方向准备着。再一个平衡文武官员之间的矛盾,杜中宵换为武职,文官们不好过于打压武将。

  另一道朝旨,则是韩琦由河东路经略使回朝为枢密使。除了杜中宵改崇信军节度使,对河曲路的安排外,其余军功还未叙,就是等韩琦回去。

  与此同时,王贻永因身老体衰请辞枢密使获准,狄青由副枢密使兼宣徽院使升任枢密使。

  虽然狄青仍然为枢密使,但与以前的安排是不同的。此次大胜前,赵祯的安排,是由狄青接替文臣枢密使高若讷,王贻永依然留任,两位枢密使全为武将。大胜之后,实际是韩琦接替高若讷,狄青接替了王贻永,枢密院维持了原来的格局。

  历史上文官反对狄青做枢密使,不是因为武将不能掌枢密,而是惯例是一文一武两位枢密。狄青为枢密使,赵祯要求的是高若讷辞任,狄青接任。历史上狄青的位置是惯例的文臣枢密使,不管在此之前还是狄青被迫辞任之后,另一位枢密使一直是武将。以此事说明宋朝以文抑武,文臣对武将打压的那些感性描述,都建立在不把话清楚的基础上。诸如士卒争先围睹,看一眼就觉得与有荣焉,狄青接替王贻永有一样的效果。文官的反对是建立在破坏了惯例,高若讷因为给狄青腾位置,无故被逼外任,比数年后狄青被逼辞任还冤枉。另一方面,枢密使全用武将,有可能把枢密院变成另一个三衙,改变军政体制。

  狄青真正让官场和民间震动的,是他的出身。由普通士卒起,以军功而至枢密使,而不是他的武将身份。不管在狄青之前,还是在他之后,武将为枢密使的多了。但这些枢密使,要么出身将门大族,要么是出身于皇亲贵戚,要么就是皇帝身边的人。狄青与这些人不同,他出身普普通通,没有在皇帝身边的经历,打破了出身限制,这才是百姓津津乐道,禁军士卒引以为荣的原因。宋朝有这个经历的另一个人,就是后来的岳飞。狄家将是后世说书,实际上没有什么狄家将,狄青本人也未必被将门引为自己人。狄青的后人多为文资官,交往的也大多是文人,这些文人朋友帮助狄家留下了狄青的威名。

  韩琦回京之前,到了顺化渡新城,也就是新的河州,来向杜中宵和包拯辞别。

  迎到官厅,见礼毕,三人落座。

  杜中宵向韩琦拱手:“恭喜相公回朝,主持军机。”

  韩琦道:“经略,我此次回京,实是分了你许多军功,万莫挂怀。有狄太尉平侬智高,回朝任枢密使的先例在,你此番大胜,也该回京为宰执才是——”

  杜中宵笑道:“我本为农家子,登第不过十年,此前官只是一路常平,岂敢做宰执!”

  包拯道:“也不尽然。狄太尉拔于兵伍,从指使做到宰执也不过十数年间。寇莱公自登第,入为参政不足十年。经略年资虽浅了些,军功却大,又有何不可?”

  杜中宵只是笑着摇头,不再多说。自己什么年纪?现在做了宰执,以后几十年还不知道怎么被折腾呢。那位子再是有诱惑力,杜中宵也不会现在去做,不然人生就太过没了趣味。

  见杜中宵对此不以为意,韩琦也笑:“经略虽然年幼,心胸却开阔。话说开了,此次我回京为枢密使,就是因为河曲路功大,不如此无以平人心。经略不是因为年资浅,而是一直在地方为官,圣上和京中官员都不熟悉。经略天纵之资,过上几年,朝廷知你之能,朝廷又怎么弃之不用!”

  杜中宵沉默一会,对韩琦道:“相公,此事我自己想得清楚,现在入朝不合适。不如在这河曲之地待上几年,把这一次的大胜结结实实地筑固下来。唐人言,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我虽然不才,不敢自比卫霍,但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还是做得到的!”

  韩琦点头:“好,好,经略有此气魄,有此心胸,此事又有何难!”

  包拯在一边不说话。对于高若讷为狄青让位,他愤愤不平。韩琦回京,算是缓解一些,但却是以杜中宵的军功加到韩琦身上为代价的。高若讷畏惕少过,此次由枢密使降为同群牧使、判尚书都省,由舍人制词,而不是翰林学士,对他太过了些。起因是他出行时,仪仗驱赶路人,而致人死亡。高若讷立即把自己的卫士送到官府,依律治罪,并没有袒护。御史还是希上意,弹奏高若诺,加上参政梁适搅合,高若讷被贬。历史上狄青数年后被文官攻击,与高若讷此时的遭遇有些关系。高若讷离任枢密使后很快病卒。

  揭开了此事心结,韩琦很是高兴,对杜中宵道:“此一战的军功先暂不叙,经略与官兵说清楚。等我回京之后,必从优封赏。此是本朝数十年未有之大胜,不优赏,不足以劝将士用命!”

  杜中宵谢过。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立的军功太大,一部分给了韩琦,另一部分就要分给属下。属下将领优赏,以此安慰军心。自己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朝中又没有真正的倚靠,以节度使为经略使,已经是极限。再进一步,就会引起别人攻击,甚至被皇上猜忌。

  其实自己不争,依然会被皇帝和宰臣猜忌。独掌大军于外,又这么能打,哪个能放心?把自己调离又不可能,会失去人心,甚至地盘得而复失,没人敢冒险。接下来的日子,要看韬光养晦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