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反攻了渣攻

“哥，发什么呆呢？被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帅到了吗？”黎奉新唇边带笑，趴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打趣。

二十七八的青年手指修长莹润，明明是男人的手，上面却一丝青筋也无，只有几条淡青色的血管，象征着这只手并非是玉做的模型。

青年坐在亚麻色的长绒毯上，指尖夹着一张照片，膝上摊开一本相册，相册空了一张照片的位置，明显刚从里面拿出来。

照片上的少年是他十七八岁的时候拍的。

少年时期的黎辞故右手扶着自己的滑板，左手高举着透明的玻璃奖杯。身后站着一排同样年纪的少年，勾肩搭背又笑又闹，张扬肆意的青葱少年构成了杂乱又热烈的背景。

过去了十年，那种青春和热血依旧能透过照片狠狠的砸人一脸，让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不由得感叹青春的朝气与美好。

黎奉新整个人趴在黎辞故的背上，头往旁边偏了偏，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家哥哥的侧脸，然后对照着照片看了看，发出轻声的感叹：“哥哥，你好像变老了。”

不是面貌的变化，而是整个人看上去生机干涸，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黎奉新的声音好像离他很远，他听得见声音，却辩不明白意义，传到耳朵里，只能领会大段没有意义的空白。

只有这张照片仿佛还承载着那年盛夏的热度，隔着照片都烫到了他的手。

黎辞故伸出指尖轻轻的摸了摸其中一个背景板少年的身形，少年站在边角，无意入了镜，看上去像是比旁人小了几届，身形尚幼。

少年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运动鞋，手里抱着自己的滑板，露出一张仅仅有着模糊轮廓的侧脸。

黎辞故的指尖在少年脸上眷恋的流连，思绪也随着照片上的少年慢慢飘远，却被自己弟弟一声大呵给猛然惊醒。

“我靠！我靠！这是那个赵镜邪吗？哥，哥你认识他吗？”

照片被猛地抢走，黎辞故回神，身子往后靠了靠，冲着弟弟的手指看了过去。这个少年是身后一众背景板里难得清晰的那个，抿着唇，皱着眉，一脸烦躁的看着周围，精致的小脸写满了暴戾。

黎辞故想了想，摇头否认：“我不认识，当时这个滑板比赛各处的学生都有去，况且看这小孩的年龄应该跟我不是一个赛组，你认识？”

黎奉新的手机已经拿出来了，冲着照片又拍了一张，打开手机发了过去，边打字边解释：“这人我看着眼熟，好像是我当初的大学室友。但是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不是这脸精致的独一无二，我都不敢认，这要真是这小子，他可真是完全等比例长大的美人啊！”

对面的消息回的很快，叮咚一声响，就见黎奉新一蹦三尺高，尖叫着喊：“啊啊啊啊真的是他！这什么鬼运气？我大学室友竟然在十年前和我哥有过合照？！”

对面又连续发了几条讯息，黎奉新边回边念。

“照片上的人和你什么关系？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哥啊！咋了，长得不像吗？”黎奉新手指点的飞快，嘴上念的跟手底下打的字几乎是等速度的往外传输。

“我靠！什么叫我不配，就这还想请我吃饭？还让我带我哥一起去？拉倒吧，大学毕业都两年了，谁知道谁在哪，怎么聚！”

手机又响了，是电话，黎辞故的。

黎辞故看了眼来电显示，沉默了几秒还是放弃了拒接的打算，他拍了拍黎奉新的肩，轻声道：“阿新，我出去接个电话。”

黎奉新跟对面聊的火热，不甚在意的嗯了几声。

黎辞故走到卧室外，关上了门，划了接听。

对面的声音极其不耐，还有几分强压下的暴怒：“黎辞故你又他妈干嘛去了！家里一个人没有，你让我呆这里干空气啊！操！”

一个多月不见，第一通电话就是喊破天的震怒。

还好出来接电话了，不然这要是让阿新听见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怕是更难堪。

黎辞故有些走神，对面几秒没有得到回应，话说的更加难听：“你他妈的说话啊！老男人！”

“哥哥，你好像变老了……”阿新在他耳边的低喃穿过这几分钟的时光，突兀的响在他耳边。

原来，阿新刚刚说的是这句话……

对面的人两次得不到回应，暴怒瞬间压抑不住了，开始大吼大叫，喊了半天又想到也许是别的原因，声音一下子软了下去，疑惑的嘀咕道：“是信号不好吗？黎辞故是不是根本没听到啊……”

“小棠。”他收回思绪，有些疲惫的叫了声对方的名字。

樊野棠一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又开始狂怒：“你怎么回事！这都多久没见到你人了？你他妈找死啊。”

因为他没主动出现，所以二人之间就见不着面了。在樊野棠的印象里，与黎辞故见面从来都是顺手的事儿，因为黎辞故总会在各种场合主动出现，然后陪在他身边。

黎辞故抬手捏了捏鼻梁，将情绪咽了下去，尽量柔下声音，轻声问道：“小棠，为什么你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呢？”

“为什么？你现在问我为什么？你当初追我的时候不是许诺一辈子当我的狗吗？我跟狗说话需要什么好态度？”对面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朗，说出的话却满是轻佻和邪肆，像是真的在跟狗说话一样不以为意。

黎辞故艰涩又空洞的咽了几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毫不留情的伤害和刺痛全都吞到肚子里，好像他只要咽下去，肚子就能默默的把情绪消化掉，而他也依然能维持住表面的平和与镇定。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疯够了吧，这么多天不见人影，你胆子大了要上天啊还是要分手啊？再见不到你人，你他妈别想再出现在我眼前！”

“我……我在家，可能还要晚几天才能回去。”

“什么狗屁家，你爹把你打的半死扔出来的时候你早没家了。黎辞故，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我打电话让你回来已经是我纡尊降贵了，你听见没？！要是再见不到你人，你以后也甭想再见到我！！”

黎辞故倚在墙上，听着对方趾高气扬的话，略略晃了神。

他早知道这不是恋人间正常的相处方式，可他每次退让的本意只是为了减少冲突，可没料到对方得寸进尺，一步一步将他逼的无路可退，成了如今这么个落魄难堪的局面。

樊野棠十八岁的时候，黎辞故深情的告了白，明知会被拒绝，依然温和又坚定的将自己柔软的心剖开给了樊野棠。不给别人造成影响的前提下，他总想把满腔爱意和赤忱都向自己心仪之人倾注。

从此，樊野棠就死死捏住了他的心脉，每一个毫不留情的举动都刺得他浑身颤抖、鲜血淋漓。

黎辞故无人可怨，他这二十八年所有的冲昏头脑，全都栽到了一个人头上。

一辈子当狗……

这句话原本是怎么说出口的来着？

当初樊野棠从小养大的Laney老死，那是一只十分强健的加纳利母犬，曾经多次在世界选美赛和技能竞技赛中获得冠军。从Laney睁开眼睛就手把手将它养大的樊野棠，当时伤心的不行，眼眶憋得通红，就是执拗的不肯落泪。

是黎辞故抱着他，为了哄他开心一点，在他耳边学狗叫。

那时，樊野棠刚刚十九岁，黎辞故以追求者的身份陪了他一年，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二十四岁的黎辞故纯情的不得了，尽管心疼的要死，耳廓却因为拥抱了心上人而红成一片。

他轻而柔的哄着樊野棠，坚定的许下承诺：“小棠，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离开了，可是你身边还有我。”

当初许下那个诺言，他是真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会做到，就算这个诺言不被樊野棠当真，他自己也会当真，他会信守承诺的守一辈子！

他以为樊野棠早都忘了这句话了，没料到，樊野棠竟然听进去了，以做狗的方式。

对面说什么他已经听不下去了，黎辞故颤抖着伸出指尖挂了电话。

这么多年隐忍在心底的失落和委屈，此时全都化作了令人憋闷的屈辱。他抬起空着的手，突兀地、狠戾地、充满无可发泄地憋闷与愤怒，重重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打的他狠狠的偏过了头，一股子血腥气猛地窜上舌尖，黎辞故压抑着心脏撕裂般地痛，在黎奉新出来前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六年了，他喜欢樊野棠六年了，不求结果，只想用爱好好的呵护这个男孩儿，他呵护了六年了。

自己落得一身的伤，对面的人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冷心肠。

可他又何辜，任凭自己被如此作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