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三十章 雪葬138（2 / 2）

虽然不知道毗伽兰华和昆仑雪晶是什么，但西尽愁还是猜到欧阳扬音的意思了——她是想用这些冰锥杀掉乌光。

欧阳泓也想到了，但是他不明白，这些冰锥就像生长在岩壁上的松针似的，根部与岩壁紧密连接，每根足有手臂粗细，且位于头顶十丈之上的悬崖，周围陡峭如削，根本没有落脚点，难以用刀剑砍断。

就在欧阳泓伤脑筋时，突然听到西尽愁的声音：“用这个！”眼睛一花，好像什么东西飞到怀中，下意识抬手接住，发现竟是一个布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小半袋花种。联想起西尽愁在校场中曾用火把将沙蝎引走，自然猜到这是二十年前雾沙岛用来消灭沙蝎的东西。

“用这个试试，说不定能把冰锥烧断。”西尽愁说着指了指几个背着箭囊的弓箭手。他之前抠搜吝啬，是因为要把来之不易的花种带给师父，可现在花田近在眼前，就算烧光了，待会儿再去采集就是。

被压在雪堆下的乌光还在不断蠕动，随时都有可能破雪而出。眼下形势紧迫，又没有别的办法，欧阳泓只能姑且尝试一下，立即将花种分给弓箭手，令其将花种绑在箭簇上，然后以火点燃，射向冰锥根部。这招果然见效，火箭扎到冰锥底部，一下就射穿了。

整条钟乳石般的杵棒状冰锥，从十余丈的高度坠落下来，速度快，力量大，笔直扎入雪堆中，原本还在蠕动的乌光顿时不动了。可是短暂的停顿后，又更猛烈地挣扎起来，还发出凄惨的嚎叫声。被扬飞的雪花如尘土般漫天溅洒，飘得到处云弥雾绕，将视野都模糊了。

众人不等欧阳泓下令，立即搭弓上箭，霎时间数箭齐发，又有十几根冰锥刷刷坠落，犹如一排铁钉般密密麻麻地扎在乌光背上。乌光的惨叫声愈发尖锐凄厉，震耳欲聋。但它始终无法顶破雪堆逃生，反而将悬崖上的积雪震得纷纷降临，更彻底地将自己掩埋在厚雪之下。

最后的力气终于耗尽，虚弱的乌光渐渐停止挣扎，在苟延残喘中微弱蠕动。不一会儿，所有动静都消失在雪堆下，断续的哀嚎声随着空中飞散的雪尘一起，无声地散尽在寒风中。

众人的视野恢复清明，得以看清埋藏乌光的雪山已经静止下来。大家都以为乌光死了，默默收起弓箭，谁知就在这时，那坟茔般的雪堆突然炸开！

就连西尽愁都没反应过来，只感到身体被掀飞出去，除了漫天席地的暴雪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以为自己要被活埋的念头刹那间一闪而过，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那熟悉的幻境中……

四周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之前还有欧阳扬音跟他一起被吸进来，可这次只有自己。白雾深处似乎有无数人影时隐时现，重现着乌光的回忆。忽然，西尽愁听见哀戚的啜泣声，好奇地循声走去。

走着走着，身旁浓雾散去，西尽愁终于辨明那哭声的来源。他看见一名年轻男子垂头坐在地上——是召临仙，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子。这女子他未曾见过，但能猜到应是乌光的人形。

与上次一样，在这个幻境中，西尽愁只能看见听见，却无法碰触和干涉，远处的那两个人影也看不见他的存在。

“临仙，我要死了……”女子抬起头，用最后一丝力气颤悠悠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召临仙的脸颊，“为什么还能见到你？……”

可是就连这微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悬空的手怎么也摸不到心爱的人。直到召临仙一把握住她快要坠落的手，拉到自己的脸庞上，紧紧贴住那蜷缩的掌心，她才终于摸到。召临仙用哽咽的声音说：“我没有消失，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就在你的体内，与你融合了……”

乌光仰着头，昏沉的双目仿佛凝视着召临仙的方向，但是噙满泪水的眼眶中，朦胧的目光茫然游移着，似乎早已看不清召临仙的模样了。所幸手指还能碰触到，轻轻地抚摸着，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就连睁开眼皮的力量都没有了，即将消逝的生命，化作泪水从渐渐闭合的眼缝中流淌下来，“我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连累你为我而死……我一直很痛苦，但却死不掉……如果知道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应该早点来见你的……”

自知罪孽深重的乌光从未贪生，早在二十年前，它就决定与召临仙殉情而死，但是最终没有死成。一时贪嘴吃下花种惹来的大祸，令它变成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死又死不掉，但活着就别无选择地只能以人为食。她救不了自己，但如果能死去，也许能救世人。

“现在还不迟，”召临仙把手指覆盖在乌光湿润的双眸上，微微颤抖着说，“终于可以结束了……如果不是想要取花种救我，你也不会被沙蝎吃掉，变成怪物……让我陪你赎罪吧，一起走向这场灾难的终结。这雪山就是我们最好的埋骨之处，从此我们永不分离……”

乌光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才终于彻底阖上双眼，不再呼吸。凝固在嘴角的微弱笑意带着甜蜜的羞涩、深深的满足。就让这场雪葬，成为他们最终的归宿；就让这场悲剧，拥有最美好的落幕……

此生无求，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