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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烟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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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回心玉(2 / 2)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柳绯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久,中途因体力不支晕厥过几次,但很快又惊醒过来,雨水模糊了视线,蜿蜒曲折的山径上还是空无一人。

或许真如那位小哥所言,神医因下雨心情不佳,是不会见她了。就在她心如死灰时,一抹青影出现在视野里,那人由远及近,凉风带动衣袂翻飞宛如谪仙,慢慢来到她面前停下。

“听说你要见我?”来人轻问,一双长眸微微向上弯起,似水中皎月勾人魂魄,只一眼就令人魂不守舍。

“是……”

柳绯烟看得呆了,想起来回答问题时猛地甩了甩头,一开口才惊觉嗓子干得厉害,又疼又痒,实在无法开口,只能用力点点头。

“你在此间不眠不休跪了五天五夜,此人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男子发出疑问,好奇地探究起眼前人。

她模样狼狈不堪,眼神却坚毅无比。

面前的人还是点头。

“三个月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将这三人带到鹊桥街斗仙楼,我便允了你所求之事。”男子将一枚通体青翠的玉笺扔到她面前,上面刻着三个人名:千金马快,无影生相和千面绯烟。

柳绯烟暗淡的眸中顿时有了光,这对于她来说不仅是条件,更是救命良药。她抓过玉笺滕地一下站起来,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嘴角一扯又倒在地上,溅了满身泥巴,可她不仅不生气,还笑得很开心。

真是疯了,男子心里这样想。

“你是说你见着那位神医是他?”柳烟浔依偎在她身旁,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心中思绪万千。

“是,他空有一身医术,却对跪地求医者视而不见,世人尊称他为神医,可在我眼里他连医者都不配。”柳绯烟话虽说得重了些,但也不无道理。

“看来啊烟对他并无好感,那回心玉啊姐先替你收着,改日上门还他如何?”

柳绯烟看了眼回心玉,想了想觉得不妥,摇头道:“哪有收了又还的道理?这玉看着成色不错,我拿去当铺找人看看,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得此话,柳烟浔忍不住笑起来,将玉还给她,说道:“不管他送你玉是何居心,啊烟你记住了,他是瑞王府世子,身份尊贵,不是我们能沾染之人,日后见了他定要躲远些。”

柳绯烟咬了咬嘴唇,表情明显很为难,没有答应她,而是问道:“啊姐,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那药方可有用?”

“没有之前难受了,夜里睡得也安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柳烟浔纳闷道。

柳绯烟摇头笑了笑,得到答复后的她似乎心情很好,起身走到院中叫出了夏阑。

夏阑是师父留给她俩的打手,平日里他就隐在暗处保护她们,一直戴着黑色面具,八年了,她们从未见过他长什么样。

“可是又有任务了?”柳烟浔敛了笑容看着两人,因为病发好不容易过几天清净日子,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个整日蒙面的家伙。

“没有,我让他帮忙打理酒楼,啊姐专心养病就好。”柳绯烟回完,又对夏阑说道:“夏叔,我不在这段时间就有劳你照看啊姐了。”

夏阑站在树荫下,沉默着点了点头。

柳烟浔听得此话,终于明白为何柳绯烟这几日闷闷不乐了,立刻说道:“这才是他答应救我的条件,那你前几日又在忙些什么?”

柳烟浔想起惊动大理寺的诏狱劫狱一事,她不清楚自己的好妹妹对此知道多少,又或者有没有参与其中。

“啊姐放心,此行并没有危险,我把世子送到荥阳就会赶回来。”柳绯烟见她急得都快哭了,忙出声安慰道。

只是殷都相距荥阳千里,这一去怕是又得数月无法相见了。

以前求药时,柳绯烟也时常外出几个月不归,但柳烟浔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担心过,只因为这一切和那个世子有关。此人心细缜密,喜怒不形于色,并非善类,柳绯烟太耿直又容易轻信别人,跟他呆在一块,很容易吃亏。

“他当真只让你相送,没有其他要求?”柳烟浔表情严肃,准备刨根问底。

“啊姐还疑心我不成?”柳绯烟怕她担心,又补充道:“他是世子,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他?啊姐该吃吃该喝喝,只管放宽心养病就好,两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我自是信你的,那你们何时出发?”柳烟浔嘴上说相信,可忧心得小脸皱成一团。

“三日后。”柳绯烟说完,低着头不敢看她。

三日后。

柳绯烟到达约定地点时顾卿云早已经候着了,他本就生得俊美,今日又有意打扮,一身水云墨盘领袍,头戴鱼尾银白玉冠,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正杵着额头慵懒地坐在马车内。

“我还以为柳姑娘不愿来了呢。”见了她,他便出声打趣,笑得满面春风。

柳绯烟并不是很想跟他说话,但终究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硬挤出张笑脸说道:“世子多虑了,我既已允诺相送,就绝不会食言,只是此去荥阳路途遥远,免不了风餐露宿,世子得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有佳人相伴,风雨何惧。”对方言语充满暧昧,眼波流转,脸上笑意不减。

死皮赖脸,说的大概就是顾卿云这种人,柳绯烟有些气急,走向马车时那人目光毫不客气在她身上游走,似乎在寻找什么。

“怎么不戴我送你那块玉,是不喜欢吗?”他收回视线,声音也淡了下去。

柳绯烟本来就没打算留着,要不是当铺老板说这玉太过贵重收不起,她早当掉了,现在根本记不起落在那个旮旯里了,听他问起竟觉得有些愧疚,回答也含糊不清:“世子相赠之物贵重非凡,自是得好生保管,可不能辜负了世子一番心意,随身携带我怕遗失,便将玉留在楼中了,还请了应天最好的匠师打造了个铁盒放玉,世子尽管放心,我死了玉也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隐在青帘后的人听了后眼中浮起凉意,反问道:“好玉哪有锁在箱底落灰之理?”

“好东西当然得藏起来,自己留着独自观赏。”柳绯烟好像根本没察觉对方语气中的失落,跳上马车前室右侧坐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搭着话,沈殊听出世子谈话兴致不佳,定然是生气了,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起来,大有真心喂狗之意。

苏子香避百毒却不易保留,取百株才能提出几克,浸之寒玉十年才能持久留香,可是无价之宝,世间难寻。他跟在公子身边十余年,可从未见过他舍得把回心玉相赠何人,就连经常拿命试毒的自己都只有一块沉水玉保身,可惜这蠢女人不识货,枉费世子一番心意。那玉很明显是世子拿给她保命用的,这下好了,没带回心玉,路上打起来时有她苦头吃。

一旁的柳绯烟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殊内心的不满,默默地别开了视线,侧过身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