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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烟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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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玉石碎(2 / 2)

“不行,现在就拿去洗。”

清脆的嗓音落下,一抹橙黄直接往她头上飞去。

姜岁聿竟然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脱下了外衫,直接扔给了柳绯烟。

小九见势不妙,赶忙上前解围,“这位姑娘,你就算在生气也不至于如此吧,先不说你当着大家的面做出如此举动有损颜面,就是这武器库的规矩想必来之前你也听庄主提过了,武器库只开放半个时辰,很快就要关闭了。你如此行事,不仅坏了自己名声,还耽搁她人挑选武器,影响后面比赛。”

“那又如何,本小姐这是在教她做人,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别无选择。”姜岁聿昂首挺胸,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看来是铁了心要柳绯烟立马帮她把衣服清洗干净。

到另一个库房挑选兵器的青祥回来时就见在场几人面色僵硬,似乎发生了争吵,又看到柳绯烟颇为无奈的样子,很快就知道几人肯定发生矛盾了。

他之前跟姜岁聿打过交道,就在她来山庄那一晚,姜岁聿因为不满弟子准备饭菜而大发雷霆,他当时可是起身连夜下山买了驴肉火烧、羊杂割和炸春卷等各种博陵菜,才把这位祖宗安抚好。

这下又不知何原因吵了起来,他只感觉头疼。

“行,你住哪里,洗好后我给你送过去。”

“北院左厢房。”

巧了,顾卿云住的右厢房,合着他们在同一个院子。

最终几人不慌而散,柳绯烟拿着满是牡丹香味的外衫回了那与世隔绝的小院。

这是之前顾卿云养伤时住的,她来了就一直住着,顾卿云则搬到了北院厢房。

青祥把她送到门口时总算问清楚了原因,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她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势,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今天的人要是换作任何一个官家子弟,她都只能夹着尾巴生闷气。我们终究是这些南明人眼里的下等人,入不了他们的眼,有些事只能自己受着。”

青祥说这句话时,应该是联想到了自己域外人的身份,语气中不乏无力感,这让她想起了以前摸爬滚打的经历,与下九流之人不相上下,便安慰他道:“每个人生来都是独一无二的,都应该得到尊重,就算身份低微,比不上他们有权有势,但也绝不能自怨自艾,看轻自己,青大哥,我希望你记住,不管是南明人,还是乌斯人,只要安分守己的活着,都应该得到尊重。”

青祥没在说什么,泪花氤氲了他深邃的篮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时辰尚早,柳绯烟洗好衣裳后就晾在了院子里,正躺在太师椅上打瞌睡时门口又传来一阵说话声。

“啊聿脾气就是这样,让世子见笑了,世子千万记得帮我跟柳姑娘说说,让她别记恨啊聿。”

“放心吧,柳姑娘为人宽厚大度,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对了,这次来参加拜师大会,你父亲知道吗?”

说话声越来越近,她睁眼往门口扫去,发现两人已经到院子里了。

四目相对,她看见那双无辜的大眼时心里的气又不打一处来,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顾卿云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也不着急挑明来意,而是带着崔时厌悠哉悠哉地观赏起了院中的花草。

这些花草都是五年前他亲手栽种下的,许多已经枯死了,其中那株随手一扔的悬铃花却开得最茂盛。

“小院不闭见葳蕤,绿水回通奈何桥。何时相知非相思,不见碎玉旧人回。”

崔时厌见此情景便脱口而出,顾卿云站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葳蕤指年轻女子姣好的面貌,绿水是院中那一池从地下抽上来的清水,碎玉大概就是她看出了两人间有隔阂,那奈何桥呢,所指什么?

他刚想询问,只见身侧的人看了眼太师椅上的人,压低声音道:“奈何桥只能走一回,一入忘川弃所爱,一碗孟婆旧不识,可你们都还没到那个地步,碎玉还能复合,出现了问题就要及时解决,你不该对她不管不顾。”

顾卿云这下知道她是在内涵自己了,认为他的处理方法不得当。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们各自都被束缚在不同的事情上,根本不可能像崔时厌所说,三言两语能解开隔阂。

见他仍旧站着不动,崔时厌满脸失望,叹了口气后离开了小院。

等人离开后,他垂眼瞥了一眼还在装睡的人,才伸手敲了一下她脑门。

“人已经走了。”他淡淡地开口,看着对方似若有所思。

“她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像玉一样容易破碎,不堪一击吗?”太师椅上的人睁眼,困惑道。

他皮笑肉不笑,想起她是个文盲的事实,便说道:“她说你像玉一样美丽无暇,但是太脆弱,需要用心呵护。”

“可我怎么听着还是在骂我?”她虽然听不懂,但直觉告诉她,那几句话不会是什么好寓意。

他无奈浅笑,正色道:“姜家是博陵继崔家后,最举足轻重的富商,姜岁聿自小养尊处优,事事都有着严苛的教养,其中惩罚之理,是姜家百年奉行不变的道理。这样环境下出来的人,对事对人免不了死板。”

柳绯烟仰面朝天,余光却死死盯着这个试图跟她讲道理的人,眼神不乏忧怨。

那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便停了下来,默默地看向她。

“你有话直接说就行。”他终于败下阵来,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慢吞吞道。

她垂眸不语,伸手指向挂在木杆上的衣服,意思简单明了,让他替自己把衣裳还给姜岁聿。

“行,我可以替你去还,明天就是决赛了,你好生休息,养足精神,争取在决赛中一举夺冠。”

顾卿云说完就拿着衣服离开了,看着慢慢走远的青影,她心中思绪万千。很快困意袭来,她便索性躺在太师椅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是这两个月来她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夜半时,寒月调皮地隐入云间不肯出来,养足精神的人提着盏莲花纱灯出了小院,微弱的光在黑夜中苟延残喘,慢悠悠朝东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