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 / 2)
“是雷劫啊......”
“莫非是何方大能在渡劫?”
“修仙界有多少年没出现雷劫了?得有百千年了吧?”
“太壮观了......这就是雷劫吗?”
与此同时。
前线之上。
妖族不战而退,尽数涌向妖族荒原。前线终于得出空闲,能够整顿防线,处理伤员。
还有修士想追撵而去,被风临深抬手阻止。
剑尊已然在此地镇守半月,姿态依然俊美飘逸,神情冰冷好似高岭之花。
面对着铺天盖地前所未见的雷劫,众修士纷纷追出帐外,仰望天穹张口结舌啧啧感叹之时,唯有他立于前线最边缘抬眸不语,那双浅色眸子里难得盛了近乎紧张的情绪。
他肩膀旁边,还飘着一只赤红的小纸人。
“修仙界近百年没再出过雷劫渡世,从不是因为没有大能出现,而是因为天道陨落,难以重现雷劫,使修士飞升,”风临深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远方雷鸣声阵阵之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支离破碎,“而今雷劫出现在妖族荒原,这简直就是在昭告天道的存在。”
“楚凄然,告诉我,你跟芈渡到底瞒了世人什么?”
“为什么天道会突然出现在妖族荒原......为什么天道会干涉修仙界的命运!”
肩膀旁边,那只赤红小纸人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好像在说:你终于发现了啊。
“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呢?都这么多年了,骗骗自己就得了,”楚凄然的声音自小纸人中响起,带了一贯讽刺似的意味,“比起这个来,还是先祈祷那不要命的能活一活吧,败犬。”
能逼得强弩之末的天道化身出手,情况已经差到了什么地步,已经不需言说。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不说话了。
半晌,风临深抬头望着那雷云缭绕的天穹,嗓音无端多了些嘶哑。
“祸害遗千年,”他说,“那祸害,定不会在此时殒命的。”
妖族荒原之上,轰鸣雷劫持续了整整一炷香。
此刻,那荒原上四处皆是焦黑冒烟的雷劈印记,穷奇彼时更是惨不忍睹,浑身焦黑,连伤口边缘都快烤熟,散发着一股子血腥夹杂着活烤鲜肉的味道,却到底还是没死。
上古凶兽强悍的生命力与流淌千年的血脉,又岂是那么容易断绝的?
活生生硬抗了一柱香雷劫,天穹上那威严十足的金瞳终于好似支撑不住般,影子变得越来越浅淡。
刚刚还翻涌酝酿雷霆闪电的乌云,此刻也远远不及刚才那般威风凛凛,反而显出了几分颓势。
穷奇知道,这是天道支撑不住了。
再怎么威风八面,天道如今到底是没归位,实力与权能甚至远不及昔日的十分之一。
就是这一炷香的雷劫,怕也是天道化身咬牙死撑,强行透支才创造出来的百年壮景。
天道不归,雷劫难现。
这等规模的庞大雷霆,怕也只是天道陨落前最后的昙花一现了。
“是我赢了......”
穷奇双眼赤红,望着天穹中逐渐消散的雷云,神情癫狂了起来。
他不顾一身焦黑伤痕,不顾叠叠喘息,兀自疯狂地嘎嘎狂笑,头颅直直地望向天空:“这回没有人能再击败我了!”
“天道不行,命运不行,镇魔尊者也不行......”
“没有人能真正杀死我——没有人!”
它癫狂间看着天边那双消失的金瞳,又低头看向单手以刀柄撑地喘息的芈渡,咧开的嘴里是密密麻麻的、淌着血的利齿。
似乎在思量着到底先该杀死谁。
穷奇料想的没错。此刻,飞辇上的谢授衣终于再撑不下去。
他眉间紧紧蹙起,原本只停留于左手的半透明状态飞速向上蔓延,直到他脖颈以下的全部身躯尽数化为幽灵般的半透明状,飘忽轻盈,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金瞳消失在雷云之上的那一刻,谢授衣喉头涌上腥甜,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桌子边缘,谢授衣这才苦笑着发现,原来自己人身的鲜血与常人无异,都是惊心触目的红。
他挣扎剧痛间缓慢抬眸,望向天边雷云阵阵。
生不同寝死同穴。
这是谢授衣甘愿的。
飞辇下方,见穷奇似有朝上空扑去,撕裂开云层一窥天道化身真面目的意思,芈渡强忍剧痛站了起来。
她以刀锋敲了敲刀鞘,清脆敲击声引起了穷奇的注意。
那巨大妖物回头,却见芈渡浑身浴血,肩膀巨大缺口簌簌往外喷着血,她亦不管不顾,只是单手提着那把凶刀,朝天空中指了指它。
“来。”她眉眼阴厉凛冽,喉头滚出沙哑声音。
“来。”
穷奇回头看她,喉咙里也翻滚其满是戾气的、威胁般的低吼声。
“你是想死,还是想替天道死?”
“你管我怎么死,”芈渡咬了咬后槽牙,血流进眼睛里,让她有点看不清面前的东西,“比起这些来,我更想让你死。”
即便到了这个时刻,她的嘴炮依然一等一的让人血压上升。
浑身焦黑伤痕的妖王此刻也算不上状态良好,但杀两个如此虚弱的修士,倒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穷奇颔首间从山巅一跃而下,直直落到了芈渡面前。
庞大妖息当头盖下,阴冷间比芈渡巨大上千百倍的妖王死死盯着面前黑衣的尊者,半晌笑了一下。
“刚才想杀你,却被天道阻止了,”它说,“这回,想必应该没人阻止了吧。”
“毕竟,看这架势,天道怕是也离死不远了。”
说到这里,穷奇甚至不屑于再用什么武器,抑或是使出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
它只是淡淡抬起一只比卡车还笨重的兽爪,朝芈渡当头压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 芈渡大睁着双眼。
她面前的景象从一片血红中当头罩下的沉重兽爪,从风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从锥心之痛的呼喝之中陡然幻变,一道赫赫煌煌的日光忽然照在了她眼前。
周遭再没有战场的烽火硝烟, 有的只是温柔的、来自蓬莱宗的风。
有的是风吹树叶时的沙沙作响声, 有的是山间流水的淙淙之音, 熟悉得让人疑心这是一场梦境。
芈渡看见,就在自己面前的溪边亭子里,坐着俊美的、年轻的师尊。
白衣, 眉间半点朱砂符文, 长发如瀑。
惜伤君笑着望向自己的弟子,那双上挑的桃花眼依旧是风流倜傥到极点的, 又漂亮, 又英俊。
大抵是师尊太干净, 干净得就好像芈渡霎那间重生到了百年以前, 她还是个初来乍到修仙界的穿书者,不曾为修仙界命运担忧, 不曾面临舍生忘死的血战, 每天想的只有混吃等死,抑或是骚扰师兄弟。
可现如今, 站在师尊面前的,却全然不是那个百年前不省心脸皮厚的弟子。
芈渡在尘埃里滚得满身都是尘土, 几乎撕裂半边身子的巨大伤口淋漓着模糊着血肉, 连发丝都凌乱纠结成一团, 浑身漆黑颜色湿答答地被血浸透。
她脸上都是血, 脸色却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无,唯有脏兮兮的手里还死死攥着刀。
触目惊心, 惨不忍睹。
镇魔尊者那双漆黑的眼里涌上震惊与难以置信。
几乎是一瞬间,她眼圈就红透了。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惜伤君望着她,笑眯眯地冲她招手,叫她过来,“他们不都说你是战无不胜的镇魔尊者吗?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叫师尊操心?”
芈渡想过去,可脚底就好像扎了根一般,动也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