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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得水轻声应道：“已经整理好，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郭云琛点了点头：“你们忙。”
话罢，他径直进了办公室里，一眼看到了桌上堆的高高的一摞报纸。
整个港城几十家报纸，怕是都在这里了。
郭云琛随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是影响力比较大的快报。
“大胆启用训练班新人，靓仔靓妹汇聚一堂《红楼梦》！”
郭云琛垂下眼帘，随手一扔，拿起了下一份，这是成报：
“呕心沥血之作，国学经典《红楼梦》搬上银屏。”
很好，下一份。
某无名小报，这个标题，就有噱头多了：
“二个绝色美人竟然大打出手只为争夺一个靓仔！”
郭云琛轻呵一声，继续翻了下去，确如于得水所言，每一份报纸的娱乐版头条，都是裴氏的新片。
除了——
依然是《阿娇和阿强》。
可他今日心绪繁乱，再有趣的剧情看着也觉得心烦，只扫了两眼，就把明报放到了一旁。
郭云琛把一摞报纸都横扫到了地上，晚点就叫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把这一摞报纸全都拿去卖掉！
他静坐片刻，取出了明天准备邀请的嘉宾名册，找到成报总编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李主编？我是荣昌影业郭云琛。”
电话里立刻传来了对方热情洋溢地招呼声：“十二老板，您好您好！”
郭家子弟当老板的太多，为了区分，像是大报主编这种，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都会加上他们的排行，唤一句老板。
郭云琛一脸平静，单刀直入：“贵报不是说好了，要给我们的《红楼二尤》做宣传吗？怎么今天，就给裴氏影业做起了嫁衣？”
李主编讪笑两声：“您的荣昌的新片，不是明天才上映吗？明天的版面，我都给您留出来了，连新闻稿都写好了。”
郭云琛冷笑一声：“李主编是不是觉得我为人和气好说话？就把我当傻子了？”
这话说的重了，李主编也意识到，一直笑脸示人的郭十二，这次是真的被惹毛了。
他沉默半晌，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坦诚道：“郭老板，您不做我们这一行，大概不知道，从一个月前开始，明报的销量爆涨。”
“最近这一周，销量更上一层楼，我们这些大小报纸，全都被压的喘不上气来，我们有什么新闻就上什么新闻，只要能抓人眼球。”
最后，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明天的新闻稿，我们会照样刊登，直接挂了电话。
郭云琛：“……”
明报有《神雕侠侣》，有《多情剑客无情剑》，这两部大火的连载，他是知道的。
从每天池记云吞面馆，老客们首点这两人来听，就看的出来。
郭云琛只是没有想到，这两部连载竟然会火到严重影响其他报纸销量的地步！
至于一周前——
郭云琛视线落在了唯一一份没有被他扫到地面上的报纸，副刊头条，赫然是《阿娇和阿强》！
这本大火的连载，恰好就是一周前开始连载的！
直接就成了压倒众多报纸的最后一棵稻草！
郭云琛又想到，如果不是他出钱，让陆兴邦出人，帮忙在港城各个繁华地段做宣传，恐怕，这本，也不会这么火。
郭云琛满心苦涩，再加上是他让大半员工放假，导致直到裴氏新片上映，他才得信。
种种前因归咎起来，今日恶果，竟像全部都是他，种下的一般。
郭云琛重重的闭上了眼，突然有一种万般皆是命的感觉。
疲惫从身体各处袭来，又像是落入水中溺水的感觉，让他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脸茫然地拿起了桌上的明报，看向了今日连载的《阿娇和阿强》：
阿强刷了牙漱了口，直接上床，准备睡觉，双眼一闭，却不期然地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阿妈经常带他赶集，图的就是个便宜，有不少农人带了自家种的菜果，也有鸡鸭。
阿妈通常只买些便宜青菜，看到其他，就会画饼给他：“等阿妈多做几份工，有了闲钱，就买只鸡/鸭/鱼来烧！”
又或者是：“等阿妈找个薪水高点的工，有了闲钱，就给你买豆花/糖葫芦/酒酿丸子吃！”
买什么，完全取决于阿妈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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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哪有什么命中注定（二更）
渐渐地，阿强也习惯了，无论阿妈说什么，他都配合地点点头，还会做出一脸期待的样子。
后来，弟妹大些了，阿妈就带着兄妹三人一起赶集——这样可以多买一些菜，三个孩子嘛，就是三个小苦力。
结果贪吃的弟弟，被桂花的香气吸引，趁着阿妈不注意，端起一碗酒酿丸子就吃了一大口。
阿妈气坏了，却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一把夺下了小弟手中的碗，先是给摊主赔了礼道了歉，又付了钱。
最后，让他和妹妹，把这一碗桂花酒酿小丸子分吃了。
弟弟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却被阿妈死死地攥住了手腕，一步都不能挪动。
那真是阿强吃过的最好吃的酒酿小丸子了！
现在，家里时常煮这一道甜汤，弟弟甚至已经有些吃腻了。
放的醪糟和桂花糖，都比当初集市上那一碗要多，可阿强依然觉得，记忆中的那一碗酒酿丸子，才是最好吃的。
闭着双眼的阿强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初，阿妈画饼，他吃到麻木。
甚至认了，他这一辈子，就是个穷命。
结果现在，阿妈画的饼，都已变为现实。
而他，也不满足于买只鸡鸭来烧，又或者吃上一碗糖水。
他要和那些大老板一样，鲍鱼当零食，燕窝做宵夜！
哪有什么命中注定，又何必要认！
郭云琛最初文字过眼不过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却看了进去，直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喃喃的读出了声：“哪有什么命中注定，又何必要认！”
不是什么醍醐灌顶，也不是什么如遭雷击，只是一道光，骤然出现在了迷失于黑暗中的他面前，让他看见了，前方还有路！
郭云琛跌到谷底的心情，仿佛掉到了蹦床上，一下又弹了回来。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再看《阿娇和阿强》标题旁，红尘一笑四字，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在闪闪发光。
不愧是吾师！
郭云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拿起了文具架上的剪刀，认真的把今天的这份连载剪了下来——
他平时不爱做剪报，只因明报上的连载，篇篇有趣，若是为了其中之一，剪了以后，背面的文章，就看不得了！
只是今日这篇，堪称他的救命稻草，值得收藏，他也愿意一看再看，只好委屈一下背面的那篇文章了！
郭云琛剪完，翻过来看了一眼，额，是查先生的《神雕侠侣》——
他珍而重之的把这篇剪报夹到了他爱的一本书里——《演员的自我修养》，他常常翻看，受益颇多，虽然他并不演戏，却也增强了他鉴别优秀演员的能力。
收好剪报，郭云琛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面对眼下的困境。
他努力回想昔日伯伯们的教诲。
四个伯伯，全是港城举足轻重的大商，他们随口一句话，可能就是价值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商战经验。
可惜他们虽然每次都很认真的在教郭云琛，却总是想起什么，就说上几句。
内容过散，存在郭云琛脑中，就像是万千线头，用的时候，很难找到有用的那一根。
除非印象十分深刻。
这一次，郭云琛运气很好，轻松找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和他当下的处境十分相似。
他记忆深刻的原因，是大伯口述的商战双方，分别为他们郭家之根本，永安百货，和宿敌马家的先施百货之间的斗争。
双方都是澳洲卖水果起家，爷爷一度还给马家做事。
马家先开了先施，郭家后开了永安。
双方战争的导火索，是从一包盐开始，先施主推海盐，做的就是一个便宜。
永安推了湖盐，略贵，却号称质量更好。
战到酣时，双方分别请了专家入场，地质学教授，营养科医生，每日在报上辟了专栏，吵的热火朝天。
出乎郭云琛意料的，是两家的盐，无论海盐还是湖盐，销量都节节攀升。
直到港城家家都屯了可用半年的盐，这一海盐湖盐的大战，才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