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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没有眼睛,温栩烟却感觉在被什么东西打量,他全身紧绷,面色发冷,嘴唇抿得死紧。
他还记得上次黑衣人出现的场景,当时他眼中的异样消失了,并且在过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出现过。
温栩烟不敢断定黑衣人的出现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他可以明确,他只有自己。
小刺猬暑竖起全身的防备,黑衣人歪下脑袋,仔仔细细将温栩烟从头看到脚,它问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不幸吗?”
古怪的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温栩烟直接无视。视线的余光判断周围的场景,温栩烟在脑海中预设最佳逃跑路线。不过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从黑衣人不寻常的出现方式来看,有些事情并不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
黑衣人见他不回答,自讨没趣地闭嘴。
正在此时,温栩烟抓住对方一扭头的瞬间,侧身从茶几的前方跑出。他没选择向房间内跑,温栩烟直奔客厅的大门,对他来说,外面更为广阔,也更利于他的逃生。
可事实也正如他所想,不能以常识来衡量黑衣人。只是眨眼的瞬间,温栩烟的手指刚搭上门把手,还未来得及用力,黑影出现在他和门的中间。
冰凉诡异的温度近在咫尺,温栩烟呼吸一顿,还未说什么,黑衣人的手覆盖他的脸。
温栩烟双眼一黑,向后倒去。黑衣人毫无情绪地在身旁划开漆黑的裂缝,空闲的手臂伸入其中,司起只感觉有什么温凉的东西圈住他的脖颈,不等他挣扎,骤痛降临在他的牙齿和后背下方。
饶是司起,也碍于身体,发出疼痛的闷哼。
温栩烟躺在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被抽离了,骤然失去的感觉格外明显。他不适地用手指摩挲手臂、手腕、脖颈,试图缓解身体上的难受。
见状,黑衣人居高临下地摇摇头,微小的动静唤回温栩烟的思绪,他强撑着睁开眼睛,将对面的模样尽数收入眼底。黑衣人站在原地任凭他看,期间想到什么,指了指漆黑的时空裂缝。
“你猜对面是谁?”
温栩烟的大脑一空,他狼狈抱紧自己发问,“对面...有人?”
黑衣人对上少年人清澈干净的双眸,黑白分明的眼令它心中一动,说道:“所以说,你命真好。”
话音未落,黑衣人不再等温栩烟的下一个问题,径直消失在裂缝之中。客厅之中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想,随着裂缝的消失结束了。
温栩烟突然想起什么,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手脚并用来到茶几旁边。
茶几之上放着他的手机,他伸长手臂,将手机一把抓进手中。通知界面依旧空荡荡,温栩烟没有丝毫犹豫点开同司起的聊天框。
“是你吗?”
它幽幽道:“何必呢?”
只不过说归说,它还是非常乐意看见司起脆弱的模样。弱点越明显,它越好掌控全局。
痛到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咬牙忍受的少年人强撑着爬起身, 看向黑衣人的眼底毫无恐惧, “你又何必?”
费尽心思也要占据温如生的身体。
黑衣人读懂他的言下之意, 围绕他踱步,自觉也没什么, 语气随意, “故事有头有尾, 首尾相连。没有外力打破,会不停地循环往复。”
“换句话说,我腻了。”
黑衣人面向司起,浓郁黑色中渗出少许无可奈何的决绝,“我要当主角。”
它要在温如生走到原著结局,登上人生巅峰,积累到后半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时抢占他的身体。如此一来,失去世界意识规范的原著世界就会继续向下发展,而不是重置归位,它也可以在享乐中结束无趣的循环。
黑衣人如是说, 语毕自我肯定地点头。闻言,司起笑了下,笑声很短, 笑意不达眼底, 不等其深思其中意味便匆匆结束。
司起没心思同其玩坦白局,他站直身体, 单手撑住沙发平稳呼吸,“将发给温如生的地址给我。”
以防万一他必须亲自确认温如生的现状和温栩烟的安全。
黑衣人停下脚步, 歪头说道:“你不信我。”
司起头也不回,强行将乱摆的尾巴塞进衣摆,捡起外套往身上套,“彼此。”
黑衣人耸肩,将地址如实告知,不过为了双方接下来的友好合作,它打个补丁,“他可能会寻到其他地方。”
毕竟温如生是个活物,也有一定的脑子。
司起回眸瞥它,很快收回目光,“我知道。”
话音未落,少年人推门而出。
黑衣人孤站一会,走到窗外去看。酒店楼下,通亮的灯光里,少年人步伐踉跄地上车。车门“啪”地合上,转瞬隐匿于车流,它面露不解,不过很快恢复原样。
伴随几声轻飘飘的走路声,房间内空无一人。
温栩烟发完消息,披了衣物出门。
从司起离开后,他同少年人唯一的联络只剩下几乎没说过话的聊天框。当下要寻司起,他只能想到温家。
他打车去温家,路上反反复复地查看手机。
没有回复,十分钟,半个小时,直到温栩烟站在温家的大门口,消息框依旧空空荡荡。
攥紧手机的手指指尖用力到发白,温栩烟抬头看曾住了十多年的家长吸一口气,径直走到门前,按响门铃。
很快,门旁的小屏幕亮起,温母困倦的面孔清晰浮现,熟悉的女声响起,“生生回来了?”
温栩烟喉咙发哽,开口的第一个字没发出声,“是我,温栩烟。”
温母的语气骤冷,她试图嘲讽,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啪”地挂断通讯。
温栩烟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但念起司起,他再次按响门铃。温母被他的固执弄烦了,劈头盖脸一顿说,温栩烟静等她说完,轻声询问,“司起在吗?”
温母气话一噎,说了句“没有”,切断了视频。
温栩烟盯着暗下去的视屏,双手捧起,朝中间呼口热气。
他转身走到温家别墅的前面,走也不是,进也不行,干脆站在路灯下捧出手机等消息。等到双手发僵,他仰头望了眼干冷的天,小心地编辑消息。
“不方便的话,可以直接挂断。”
发完消息,他抖着手按下通话。语音嘟嘟两声,在忐忑中被接听。
先传进温栩烟耳中的是呼呼风声,随后是少年人急促的呼吸。他似乎在忍耐什么,声音听上去令人感觉很痛苦。
温栩烟一下子想到了曾经,这下他完全可以确定黑衣人口中的人是谁了。也对,除了司起,谁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温栩烟用力眨眼,他抬头,望向无尽夜色,调整两下呼吸,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询问司起,“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吗?”
没人比他更清楚被恶魔本能缠身的痛苦,只有他能帮司起。
他也希望只有他。
念及此,温栩烟强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他吸一口气,手速飞快地打开打车软件。同时,他静静等待司起的回复,在对面试图调整呼吸,强行平静地跟在说话时,温栩烟补了一句,“我想见你。”
司起顿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复。
见状,温栩烟加快语速,“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你了,我想见你。”
他再次重复,憋在心里许久的情绪顷刻爆发,他的嘴巴不再那么笨了,或者说他强行逼自己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次我想自己做决定。”
以往在跟司起的相处中他总是被动接受。从天而降的少年人带他逃出了桎梏他的温家,给予了他只在幻想中出现过甚至比幻想更好的生活,满足了他的恶魔本能,更在看到他日复一日的痛苦后,主动换走了他身上的恶魔特征。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总是沉默接受,眼下他也想为对方做些什么,哪怕他能给的也不多,似乎只有几块钱的面包,便利店的牛奶,和他自己的一切。
但是他总要勇敢地做一次决定不是吗?
温栩烟将手机贴到耳旁,仔细认真地听对面的呼吸频率,在某一个点时,他轻声说,“可以吗?”
像是为这场沉默划上了尾声,他的主动打破了司起的计划。
他压抑着体内的狂暴和叫嚣,说,“可以。”
但司起还是怕伤害他。
温栩烟抵达对方所说的地点时,被少年人要求不许下车。
他只能摇下一点车窗看向站在冷风中的司起。许久未见,他似乎变了个模样。
初见时的少年气只残留在外表,气质混杂了属于成年人的冷漠和成熟,单单是站在那,没看清五官时,温栩烟差点认不出。
他的手指搭在车窗边沿,漂亮的眼底满是心疼,他的声音里夹上了哭腔,他说,“你怎么了?”
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内究竟经历了什么。
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司起,少年人只是对视一眼,撇开头。司起发现,他竟然有些不敢面对温栩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