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探真相清漪不辞苦 救危困无言吐真情(下)17(1 / 2)
这日,鼓过三更,清漪正在树上闭眼养神,听得有细碎脚步声,睁眼看时,见一人夜行衣打扮,越过高墙,进得院来,摸至柳默房前。
那人也不就进去,用手指戳破窗纸,往里探望一回,却也并不进去。
自袖中取出一根竹管,伸入窗内,便要吹出。
这边清漪知道不好,自树上悄然跃至他身后,那人浑然不觉。
清漪手起一掌将他击晕,拿过竹管检看,里面装的是专于睡梦中杀人的毒烟。
真是防不胜防,歹毒之至。
清漪庆幸自己没有掉以轻心,否则恐怕救之不及。
当下便欲带那人出柳府问讯。
屋内柳默已闻得人声,推门出来。
原来柳默也知自己深陷险境,并不敢贪睡。
那人来时,已然知晓,本欲待他入房中再行其事,不想外面另有一人,忙赶将出来。
却见清漪在窗外。
看她面色略显疲惫,知她只怕在此已非一日,自己竟毫无察觉。
清漪见他出来,也不好躲闪,只得与他施礼。
又将那竹管递与他,说明是何物。
柳默不料今日又是下毒,幸亏清漪在外防备,不然只怕已中了毒计。
此时一切尚不明了,柳默不愿惊动其他人,两人随即带了那人跃出柳府,至僻静处,方将那人唤醒。
那人醒来见了柳默,知道事迹败露,只道:“要杀便杀。”
“若告以真相,或可饶你性命。”柳默道。
那人却不肯再开口。
“你此时不说也罢。今日我便杀了你,挂于那城门之上,自会有人来认你。”柳默冷声道,“那时,我便一并送去与你作伴。”
清漪听了,倒不想柳默竟有此语,有些发愣。
“左右都是死,你动手吧。”那人听得此言,叹道。
“你只需告知是谁让你前来,我们自不为难于你。”柳默又道。
那人却摇头道:“那人令我前来,已放下话来,若事败将他说出,必取我全家老小性命。如今果然事败,我也无话可说,悉听尊便。”
柳默知再问亦是徒然,况也不可能真杀了他,只好放了他去。
那人愣了一回,见他二人并无他举,便倒退几步,快步离开,不一时消失在黑暗之中。
柳默望向清漪,轻声道:“你何时来的?”
“刚刚赶到罢了。”清漪只道。
自袖中取出一个玄色香袋,对柳默道:“这是了无香,你带在身上,这些寻常毒烟自当无碍。”
柳默便接过在手,也不再称谢,只因他已知单单一个谢字已是太轻。
夜色如水,几点星光隐约可见。
微风轻轻吹起她肩上细发,显得她更加疲惫。
“我送你回去吧。”柳默柔声道。
清漪点点头,两人便往清漪居所行去。
到得院门前,清漪作别,推门而入。
“清漪。”柳默在后唤她。
清漪回头望着他。
“我自会当心,你夜里只管好好在家里休息。”柳默道。
清漪知他已知晓,倒有些局促起来,只点了点头。
当下别过,柳默自再回柳府。
四更方过,又再睡了一会儿,早起便往官中值守。
清漪早起仍然先与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妥当,知柳默今日在官中值守,便仍然跟至。
晚间仍然宿于柳默屋外。
然而十数日过去,并无半点消息。
那边喜牛已每日来将清漪点好的花放于车上,推至城门附近,齐刘氏在那儿看着,喜牛自去忙农耕之事。
清漪近日只顾查探柳默之事,其实对培植之事已无暇顾及,那些花长势虽不错,却无甚特别。何况清漪只种得一些普通品种,凤仙、荷花、一品红、睡莲等,并无甚名贵之花,是以每日几乎是原样带回。
清漪也无奈,只得先了了柳默之事方可安心照护。
柳默每隔三五天,总会至清漪处略坐,清漪每次总是赶在他前面先至居所等候。
柳默只觉每次见她之时,总比上一次更显得疲惫,每每嘱咐她,她便也应承。
自那日后,柳默已知她夜间藏身柳府,只是不肯让自己知晓,便也佯作不知。
却不知她白日也这般奔波。
全仗着三百年修为,每日里全然不歇。
如此又过了月余,并不见那人有什么新举动。
清漪方稍稍安下心来,白日便也挪些时辰照护院中花草。
她既用心栽培,花事自然比先前长势好了很多,每日多多少少能卖出一些。
也只是勉强持平,并无多少盈余。
然清漪也并不急躁,每日只勤心侍弄罢了。
时值盛夏,那片梅林青翠碧绿,与那山色相映,甚是喜人。
想今年冬雪之时,或可一观其芳姿了。
这日清漪正在院中给那几株睡莲换些净水,忽听得院篱外人声嘈杂。
抬眼看时,一个武将打扮的人领了十几个兵士蜂拥进来。
细看那武将倒有些面熟,清漪细想一回,忆起在蒋威六十寿宴上见过此人。
此人名唤窦建德,是蒋威旧将。
这些人来势汹汹,却不知所为何事。
清漪只冷眼看他们进来。
这些人进得来,也不说话。
只见一个身着道袍、手执拂尘的老道四面探看,又闭上眼掐指作推算样。
再四处走了一圈,回到那窦建德马前,低声言语了一阵。
那窦建德听了,抬头看了一圈,只见清漪一人站在院中,便对她粗声道:“那个丫头,此间主人何在?”
“我便是,军爷有何贵干?”清漪淡然道。
窦建德上下打量她一番,这女子看得不过十八九岁,却孤身一人住在这城外荒郊,胆子够大的。
“有主便好,今日便速速搬离。”窦建德道。
“为何?”清漪道。
“还能为何?我家公子看上这块地了,要用来做别院,你速速离开。”窦建德道。
世间仗势行恶,强取豪夺,本是平常,只是今日见了,况又是自己辛苦建立的居所,清漪不免气闷。
若论动手,这几个人完全不是对手。
只是,那蒋府实是难缠,僵持起来,只怕难在这慕州城立足。
当下踌躇不语。
窦建德见她无话,只当是畏惧蒋府名头。便道:“我话已搁下,明日便来收地。”
说罢,带着一帮人,仍呼啸而去。
这里清漪不忍割舍多日心血,然而又不欲与蒋府争执。
若论势力,柳将军府或可抗衡一二,只是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
何况,若争执起来,只怕柳默首当其冲,深受其扰。
如此辗转反侧,无有良策。
次日,晨光初露。
清漪终决定,舍此地与他,再另谋他处。
幸得那时陈钱处得来的银子尚有余、蒋府的赏银并关氏夫妇答谢之银两亦在,尚可一为。
天大亮时,齐喜牛仍推车前来运送花草。
清漪给他结了这些日子的银钱,对他道:“暂时不必来了。”
喜牛不知何故,不免有一问。
清漪道:“此地此后皆为蒋府所有,你不可再来,免生祸端。”
喜牛闻言,亦无他话。
接了银钱,空车回转。
然这喜牛也不回城东自家,却直往柳府,在府门前候着。
见柳默出来,忙上前作揖。
柳默见旁边突然转出一人,吃了一惊。
仔细看时,并不认得。
喜牛却道:“柳公子不认得小人,小人却见过柳公子。”
“你在何处见过?”柳默怪道。
“在百里姑娘处。”喜牛道。
“你如何知道她?”柳默奇道。
“百里姑娘做些花草营生,小人与母亲在姑娘处帮忙。”喜牛道,“偶然送些物事,在院门外与公子两次擦肩而过,是以认得。”
柳默细想来,似乎确有见过此人,那时只当是路过的农人。
便施礼道:“不知今日来见柳默,有何指教?”
“平日里皆是晨间去姑娘处将花草推出,至城内交予老母亲买卖。”喜牛道,“今日去时,姑娘多与银钱,只道今日起,地将为蒋府所有,不可再去。”
柳默大惊。
“蒋府势大,我等下人有心无力。公子与姑娘素有来往,或者可稍加援手,是以特来相告。”喜牛又道。
柳默忙谢过,又与了他些银两,当下也不去官中,骑了马直奔城外。
这边清漪收拾好随身物件,至院中将那盆鹤红花袖了,出得院门,到锦水边坐了。
想那些人来时,必定喧扰,也无兴致吹笛引声,只默然坐着看那水流东去。
坐得一时,想想无处可去,不如去秦老夫人处叨扰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