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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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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座庙宇(2 / 2)

“你口袋里有钱吗?”

叶楼问道。

左青莲摇了摇头,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两人信驴由缰,一直向前,走了好一阵,身边的繁华渐渐散去,此处已是城北了,两旁的商户奚落,前面的城门残破,城墙东倒西歪,到处都是豁口,提着鼻子闻闻,隐约的还能闻到硝烟的味道,看来,这里曾经经过一场鏖战,那些豁口想必是被炮弹打的。

靠近城墙,有一处破庙,门板和窗子都已经不见了,里面的佛像漆面斑驳,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再走就出城了,城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野,他们只好就此停下。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决定就在这处破庙暂时存身,至于怎么活下去,再想办法。

他们把毛驴拴在庙门口的木桩,先对着佛像拜了几拜。

“你可能没我的年纪大,不过我也得拜你,毕竟要借你的地方住下。”

叶楼小声的自言自语,左青莲歪头看了看他,并未吭声。

两人绕过佛像,穿过后门,才发现后面居然有一处小院子。

院子不大,中间有口井,旁边长了一棵老梨树。梨树的年头久了,树皮粗糙皲裂。

后面有两间房,好在门窗还是齐全的,里面除了一铺火炕和几床被褥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想必之前是有和尚住的,战乱之中,都已逃走了。

看来,这里还是不错的住处。

叶楼在屋子里找到了水桶和一根绳子,在井里打了一桶水,用手捧着饮了一口,冰凉甘甜。

既然要住下,就要收拾一番,两人挽起袖子,打扫了起来,一直忙活到了太阳落下西边的城头,点燃了天边的云彩,整个院子被夕阳的余晖造成照成一片通红的时候,总算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两人身无分文,馒头也没了,都已饥肠辘辘,该吃些什么呢。

翻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有一丁点的吃食。

天就要黑了,在这陌生的地方,两人举目无亲,无处投奔,这里地方偏僻,讨饭都没处讨,也只好忍上一宿,等明日天亮再想办法。

叶楼重新打了一桶水,在屋子里找出两个杯子洗净,两人便盘腿坐在炕上,把水桶放在中间。

那两床被子很脏,落了厚厚的灰尘,白天的时候,左青莲扯下被面浆洗干净,挂在院子里晒了。

此时还未干,两个人只好裹着棉絮外露的被里,就那样对坐着,东拉西扯的聊天。

太阳终于落山了,月亮慢慢的爬上了天空,城里的月亮果然跟四九村的不同,光亮都是金黄色的。

月光将院子里那棵老梨树和窗棂的影子映在他们的中间,落在水桶上。

叶楼舀了一杯水,仰头喝了一口。

左青莲抬头看了看他,说:

“你不是法师吗,你不是有道法吗?变点钱出来,要么变点吃的出来?”

叶楼又喝了一口,觉得有些胃胀,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摇摇头说:

“道法怎么可能变吃的?变了吃的也不是真的,也不能顶饿。再说了,我刚刚复活没多久,我的道法还没有恢复,得多吃东西才行,可现在又没东西吃,没东西吃就用不了道法,哎……”

这事儿进入了死循环,叶楼颇感无奈。

回想起这一千多年,他死而复生也有几十上百次了,可总觉得这次相比之前,才是最窘迫的。

他不由得怀念起前生,他和绮妙正式结婚之前便已悄悄的住在一起,绮妙是个贤惠的女子,做的一手好饭菜。

无论是怎样的食材,都能在她的手中变出花来。

可如今,叶楼只剩下这一桶凉水了。

“要不然,明天把驴子卖了吧,换点钱先把肚子填饱,然后我去城里找点零工作。我会针线活,可以帮人浆洗衣服,有这双手在,总饿不了肚子。”

左青莲也喝了一口水,扭头望向窗外,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困意袭来,他们裹着被子歪在炕上,中间隔着水桶,就这样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两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到门外牵着那头老驴,朝白马城的中心走去,边走边打听,来到了城东的牲畜市场。

前段时间,打了一阵子仗,这些住在城里的平头百姓,并不知道是谁打谁,也不知道是因为啥谁打谁,在他们的眼中,这样的战争没有正义和邪恶,最终白马城姓谁,都与他们无关。他们都照常过日子,照常看见当兵的就哆里哆嗦。

牲畜市场,多数都是做驴马生意的商贩。都精的好像没毛的猴子。这两人并没有经验,又不会吆喝,更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买主。

于是只好找了一处角落,蹲在地上,手里牵着驴的缰绳,守株待兔的坐等买家上门。

倒是有两个商贩凑过来,掰开驴嘴看了看牙口,撇着嘴说这驴太老了,腰也塌了,肚子又大,裆又宽,既不能下地干活,又不能配种生驹,就算是卖给驴肉店杀了吃肉,也会塞牙,所以不值几个钱。

他们本打算低价卖了,哪怕少换点钱,先度过眼前的困难,填饱肚子再说。

可左青莲听说这驴拉去只能杀肉,还有一些不忍心,只好就这样拖着,眼看着太阳飘到天空的正中。

两人实在熬不住了,此时来了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七八岁。

穿着青布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裤脚高高的挽起,露出一双千层底的布鞋,鞋上沾满了泥土,像是刚从田间回来。

他抱着肩膀,双手吞进袖子里,围着那头老驴转了两圈。

“大哥大嫂,这驴怎么卖?”

终于来了买主,两人顿时打起了精神,还没等叶楼开口要价,左青莲抢先问道:

“我的驴年纪大,牙口又不好,腰也塌了,裆又宽,下不了地干不了重活,你先说买了我的回去干啥?会不会杀了卖肉?”

那人听了,眼圈顿时红了,蹲在地上提着两个袖子揉眼睛。

“我家有头老驴,是我爹生前养的,去年我爹病故,那头老驴也七天没吃没喝,自己把自己饿死了。看见你的驴子和我那头老驴长得很像,心里难过,想买回去留个念想。可我手里,就剩下五块银元了……”

左青莲的眼圈也跟着红了,把缰绳交到那人的手里,说:

“这驴你牵回去吧,给我三块银元就行。”

那人一脸惊愕,摸出三块银元,塞进左青莲的手里,弯腰冲他鞠了几躬,一个劲的说他是心善的大好人,然后牵着驴子就走。

左青莲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感动中不能自拔,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说:

“好孝顺的人呀,好可怜。”

话音未落,就见那人把缰绳交到了一个商贩的手里,欢喜的从男人手中接过了十几块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