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
光尘:晋世神侠录
导航
开灯
护眼
字体:

十四章 燕歌出东门472(2 / 2)

“如此甚妙,秦公明鉴。”何深又露出他那狡黠的微笑。

“别,都是你的计策妙。”秦毅不敢贪功,“论江湖经历,人情世故,我可远不如你呢。”

一直没说话的罗羽也称赞道:“何先生真是学问渊博,无所不知。”

“不敢不敢,只是多长了十几岁罢了。”

“老何莫谦虚了,不过说起你这些见识,是从何而来呢?你不是一直都在官府效力吗?”秦毅认识何深有一段时间了,但对他的过往还不太清楚。

“唯唯,容我徐徐道来,秦兄。”何深一听这个,也不遮掩,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出身于南阳郡一个世代为吏的家族。后汉光武帝之时,南阳成为天下第一大郡,豪杰辈出。我家祖上亦因此发迹,开始在郡县府衙中担当吏职。到我祖父时,还根据家族二百余年经验传承,撰写了一部叫《胥吏通事》的书,记述了收税记账、看管库房、处置刑狱、劝课农桑等一干吏事,既有奉公的正道,也有谋私的偏径,教天下小吏如何上应守令,下对百姓,可谓是为吏之道的精髓。此书内容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依然流通邻近州郡,至今有人传抄。”

“我父亲当然也承袭祖业,一度担任南阳郡府贼曹掾史,专司整治不法、追捕盗贼之事,是郡里的干吏。我少时承蒙他教诲,习得察言观色、揆情度理之本领,也因此痛恨为非作歹之徒。十八岁时,托父亲福荫,我做了郡牢的狱卒,负责看守犯人。我生性爱与人交往,尤其钦慕侠士,南阳正是侠道盛行之地,常有任侠之人被关进牢中,我与他们常常阔谈江湖轶事。同时,也接触过各种恶贯满盈的罪徒,从他们身上认识到人心之险恶叵测,受益颇多。”

“狱卒生涯不过三年,南阳来了一任新太守。他不是好官,惯爱勾结豪强,收受贿赂,任由这些人鱼肉乡里。没过多久,有件被包庇的杀人案事发了,苦主一路乞讨,跑到京城某位王公府上告了状。最后州府怪罪下来,太守全都赖在我父亲头上,以逃脱罪责。父亲被杖责一顿,屈打成招,最终惨遭斩首处死。我当然也受牵连被罢黜,回家为父亲守丧。虽然知道父亲冤屈,但我只是个书生,无能为他报仇。”

“当时可真是惨呐,我才二十岁,一时没有事情可做。最后托了亲戚的门路,跟本郡的大隐士鲁元道先生学习经世之道。鲁先生可是个了不得之人,他精通学问且品行高洁,屡屡拒绝朝廷征召,还作过一篇《钱神论》,讽刺当今世道奢靡浮华,不知你们看过没?”

秦毅和罗羽皆摇摇头,何深又继续讲道:“鲁先生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我跟他学的很多也很杂,天文地理,诸子百家,诗赋书画,礼乐春秋,无所不包,但都学的很浅,只是略懂而已。”

“三年父丧期满,学业亦有所小成,我便欲出山求出仕。因为有刑家之名,在本郡已经难以出头,我就在鲁先生推荐下入京,到先生的故交裴叔则处担任掾史。”

“裴公是当世名士,一代玄学大师。他貌容俊美,有‘玉人’之称。他正担任侍中一职,执掌门下省,

见我有鲁先生荐举,又办事沉稳,便用我为书史,辅佐书令史。门下省往来公文,多由我等小吏先行阅览处置,虽然无定夺之权,却能在不意之间经手天下大事。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能体验之事,于是我奋加勉力,边做边学,受益良多。”

“然而好景不长,在门下省才仅一年,先帝驾崩,朝局生变。不久,顾命大臣杨骏被杀,裴公与他有姻亲关系,不幸受牵连下狱。我是受裴公提拔之人,恐受株连之祸,于是匆忙弃官逃离洛阳,一路逃到青州,混迹于贩卖私盐的商帮之中。那时便开始流浪江湖,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不会武艺,便负责帮盐贩子打理买卖事务,勉强混口饭吃。如此混了三年,江湖知识也是那时积累了一点。”

“三年后风波渐息,我才结束盐帮生涯,决心重返仕途。回到京城后,才得知裴公出狱后不久就过世了。我四处张罗,走访昔日同僚,费尽了口舌,终于在太保高密王的幕府里安顿下来。高密王养着上百名宾客,但除了少数被提拔做官的,多数人并没有实事做。我拿着仅够温饱的食俸,整日闲着,四处交游,混吃混喝,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

“直到前年高密王去世,原来王府的宾客要么另寻他径,要么转投各位王子府邸。我本来想去东海王的幕府,结果被拒了,正好高密王次子东嬴公殿下出任并州刺史,需要一些人随同赴任。我便投入殿下幕府,跟随他来到并州。只是来了以后,依然没有合适的职缺,于是只好继续在安贤院蹉跎。”说到此处,何深长舒一口气,“若不是遇见秦兄,我怕这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呀。”

“哪里的话,何先生,以后我还得靠你提点啊。”秦毅道,他听了何深的经历,心下感慨道:“这家伙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

“而今我年近不惑,却寄人篱下,连一房妻室都没有,不可不谓凄凉啊。”何深还在那里长吁短叹。

“你要说这个可简单了,主人家不是就有一位……”秦毅不禁笑了,对屋外使了个眼色。

“哎,秦兄,免了免了,我虽然老光棍一条,可还盼着娶豪门小姐呢!哈哈。”何深也笑了,“年纪也不称呐!我还是想娶个有钱人家的寡妇,成家立业一时齐具!”

“哈哈,那最好不过了!”秦毅乐了,没想到何深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老何你半生经历非凡,所谓大器晚成,未必没有一个好功名。”

“此言深得我心,不过秦兄你呢?听说你在全国各地飘荡了十年之久,想来也必有坎坷吧?”

罗羽也附和道:“是啊,我对师兄的身世还一无所知呢,师兄不妨说说,让我这个后辈多学学。”

“我啊,这个……”秦毅一时有些茫然,“不是十年,是八年,我这八年也很不容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