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亡14（2 / 2）

“现在，抓人抓人厉害，但凡年轻的男丁，都被抓去当兵了。那些下面的官吏，仗着手里有权力，逼着你给钱，只要不给。不管你家里男人是老是小，通通抓了送去军营。世道乱啊。”大娘吐着苦水，想必是认为黄泉是因为要被抓去当兵，才带着妻子逃亡的。

“大娘，你家里，也有人被抓去了吗？”雨天情问道。

“我儿子……去了，就了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说着大娘捂着嘴，流了泪。

雨天情正想安慰，大娘却站起来，“你们肯定饿了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先填饱肚子。”说完，大娘就去院子的灶台生火。

黄泉和雨天情留在屋内，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没多久，大娘就端着饭菜进来，几人便吃起饭来。

“大娘，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若有朝一日，我遇到了，一定想办法给你带信来。”黄泉说道。

“我儿子，叫许绍安，壮士若是遇见了，不管死活，总让家里知道。”大娘说。

“放心，我相信，你儿子一定还活着。”黄泉说。

吃完饭，为了感谢大娘搭救之恩，雨天情取下自己身上的所有首饰，这些都是名贵首饰，能值不少钱。“大娘，这些首饰，能当些银子，你收着。等过阵子，风波过了，再去换银子。”

“哎哟，姑娘，你这……”大娘拒绝道。

“你收着吧，另外，还请大娘帮我准备一套普通的衣服，再备点干粮。”雨天情道。

听对方这么说了，大娘也不好再拒绝了，收了首饰，便出门置办。

等到晚上，雨天情已经换上了一套农妇的服饰，大娘为他们准备了十几日的干粮，和几两碎银子应急，还拉来了一辆旧马车。

别过大娘，黄泉与雨天情再次出发。

“接下来去哪里呢？”黄泉问。

雨天情自幼长安生长，自己全家都死在长安，若是离开了长安要去哪里，她也无法回答。黄泉见雨天情没有说话，便道：“我父亲，死前曾让我去灵州，有位故人可以投靠。你若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去灵州如何？”

雨天情的确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她想回长安，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同意了与黄泉一起去灵州。

“既然你父亲让你去灵州，为什么你又来到长安呢？”途中，雨天情突然问。

黄泉想起雪妹，“因为我妹妹……她听人说长安的楼，有千丈高，路有百尺宽，晚上灯火照得比白天还亮……她的梦想，就是来长安看看……所以，我替她来看看……”

雨天情知道，黄泉的父亲和妹妹肯定都不在了，他的命运和自己何其相似，也许，这也就是他们两人此刻同车而行的缘故吧。他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然后颠沛流离的人。

“那一日，便是你来长安的第一日？”雨天情想起那日，自己在台上演出，一个格格不入的人走入金玉阁。

黄泉也想起同一件事，“那日，我漫无目的的走，直到听见一阵琴声。”

“然后，你就在金玉阁，醉了整整一个多月。”

“你知道吗，喝醉，其实和死了，是差不多的感觉。”黄泉道。

“那你到底是想喝醉，还是想去死？喝醉的人，还能醒来，死掉的人，便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都一样吧。”黄泉答，他又如何能说，死去的人，也能醒来呢，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怕会被人当作怪物。

“你不该这样活着。”雨天情摇摇头。

“小金蕊也不该这样死去。”黄泉却说：“长安，就是吃人的地方。小金蕊被吃了，今天救我们的许大娘，他的儿子也被吃了。你，又何尝不是？”

雨天情听了，无法反驳，“小时候，我眼中的长安，是天子脚下，人们安居乐业，富足繁荣。直到最近一年，我才知道，以前的我，从来不认识长安。”

“听小金蕊说，你以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黄泉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

雨天情看着黄泉的侧脸，问道：“你不知道，长安只有一家姓雨的吗？”若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听到她的真名姓雨，大概也能猜出她的出身。

但黄泉摇摇头，说：“在，长安，我只认识一个人，她叫苏蕊。”

雨天情也知道这是小金蕊的本名，“你和小金蕊，才认识一个月，你就能为了她去杀卢沛荣，你知道卢沛荣是谁吗？”

“杀小金蕊的凶手。”

雨天情见黄泉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卢沛荣是国公嫡子，便讲出了卢沛荣的身份，“他是卢国公家的嫡子，未来是继承国公爵位的人？”

“那又如何？”

“你若是杀了他，不仅是你，整个金玉阁都要陪葬。”雨天情道。

黄泉却不以为然，“我见过和他一样的人，这些人，总是因为有各种高高在上的身份，就自以为是，草菅人命。我不管他是国公，还是什么什么官，他杀了我的朋友小金蕊，我便要替小金蕊讨回一个公道。”

雨天情看着黄泉，既欣赏他有情有义，又觉得他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你若杀人，亦是触犯大炎律法。”

黄泉转头看向雨天情，那种眼神，是雨天情无法理解的。黄泉道：“杀我全家的人，穿着一身官服。抓走许大娘儿子的人，也是穿着一身官服。”

雨天情无言以对了，沉默许久，才开口：“杀了我全家的人，也是穿着一身官服……”

“要是不幸，最后杀了我们俩的人，也是穿着一身官服。”黄泉说。

雨天情无奈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