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烛龙再临（6）7（1 / 1）
白泽离开之后不久就释怀了，毕竟结果摆在那里——女娲没有被大荒吃掉，女婴也没有被大荒吃掉。大荒还只是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孩子，即便有恶，那也是他先天背负的恶，是降生以前的一切强加给他的恶。完全释怀之后，过了很久，白泽听大荒讲述了他自己眼中的、他自己记忆中的那场相遇。白泽坚定相信了大荒的讲述，白泽坚定认为当初大荒将女婴看作了“妹妹”；但白泽从始至终都没有刻意忘记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他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大荒而已。现在白泽将那时的一切都告诉了笔者，笔者将自己听到的那时的一切都尽力写出来了。笔者自知能力有限，所以不能将那时的绝对事实还原出来，包括但不限于人物、情节、环境，但有限的又何止笔者的能力？仅以对话语言为例，白泽那时所说的乃是华胥神语，华胥语系太过庞大了，哪怕是神国覆灭之后接续发展到现在的现代汉语也只是它的一个分支，或许连分支都算不上，所以笔者无论如何都还原不了他们的对话。
刚离开大荒的日子里，白泽怀着心事游荡。在这一过程中，白泽曾两次神游建木之下。他神游的原因当然是惦念大荒。与扶桑不同，建木的结构和样子要简单许多。约等于一根巨柱，只是巨柱顶端长了极其广阔的“树冠”而已。1986年，青铜神树在sc省广汉市三星堆遗址二号祭祀坑出土，白泽在三星堆博物馆看过它三次，它是白泽的记忆的承载之一。很多人说青铜神树的原型就是建木，其实不是的，青铜神树的原型是建木和扶桑。大荒在建木之下倾洒了不少泪水，在白泽的“天鼻”之下，大荒泪水那独特浓烈的味道久久不散，泪水滋养的泥土、花草、虫鼠感念恩泽，于是白泽大致推断出了大荒等待时的情绪。后来白泽说过很多次，说他想得到时间回溯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白泽确实会成为那种活在过去的“人”；神游建木的白泽自然而然产生了回到过去的愿望，也不为什么大事，就为看一看大荒等待时的眼神、表情、行为等。
没等到白泽的大荒离开了，想来，可能一路用手臂擦着眼泪、用脚尖踢这踢那。大荒离开之后不久，也就是白泽第二次神游时，陆吾的使者又来了。在开通广域天眼的状态下，白泽全程旁观了四位使者的勘察。勘察结果与事实无异——大荒复生并且离开了。于是在不久之后，“烛龙再临”的恐怖预言开始笼罩整个天地。陆吾绝无针对大荒的意思，他是同烛龙战斗过的功勋元老，他拥有精准识别生灵情绪弱点的特殊能力，他能对着将死的孩童严肃提及烛龙，至少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见解。所以“烛龙再临”的预言出现得并不突兀、并不蹊跷。或许这个预言不是陆吾散发出去的，但陆吾一定“秉公”参与了预言的制造。
所幸当世的恐怖预言不少，比如后来真实发生了的灭世洪水；所幸华胥神国还不是强权天国，凌驾于“生死意义”之上的杀戮尚且罕见；所幸还活着的很多遗老对烛龙的感情比较复杂，于惊惧中至少还存在崇拜；所幸多数生灵以“活在当下”为本性之一，所以没有掀起举世讨伐的狂潮；所幸人类还没有形成主宰天下的合力，能够利用这份合力实现自己野心的精英领袖也尚未出现……总之，“烛龙再临”的预言只是出现了而已——它传播扩散了一定的地域范围，有些国家确实已经开始防范灭世之灾了；它制造了一定的恐怖氛围，有些歪曲事实的邪恶化、污名化炮制已经开始了；它衍生了一定的虚伪叙事，比如类似于“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孩童大荒可能听到过这个预言，但他肯定无法将此预言与自己联系上。
第三次神游建木时，白泽看到了同自己名字一样的景观。距离上次神游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大荒死而复生的那一小片地方已经被水泽淹没了。跟雷泽等大泽比起来，这片水泽堪称“水洼”。雪天雪地之中都是雪的味道，显然，这地方已经送走了它毕生的“高光时刻”，自那次相遇之后，这里就鲜有灵性生物踏足了，哪怕它位于建木脚下。被雪覆盖的水泽就是白泽，神游于此的天眼还看到了一种类似归宿的召唤——白泽知道自己不得不去寻找大荒了。至于要不要继续伴其左右，则还需要认真纠结、仔细考量。这时候还没有“天命昭昭”这个典故性十足的确切词汇，但白泽产生了类似的感觉。白泽将视角往上拉，拉到“上与浮云齐”的神国时，白泽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他继续上拉视角，尚未上拉至极限，他又开始下落视角，与视角一同下落的还有听觉、嗅觉、触觉。高空坠落感是夹杂风丝的疼痛、雨雪凝落的抖动、天国在左的神踪。
白泽这时已经喝醉了，在较大的部落的干栏式房屋里。大荒曾经被烧死过，在这种房屋里。搭建房屋的枝干、铺设墙顶的茅草，白泽也想尝尝被烧死的滋味，与那时被烧死的大荒感同身受，但是，哪怕是喝醉了之后，哪怕是在借着醉意神游建木，白泽依旧时时刻刻警惕着四周的环境。这房屋远远比不上众神宫殿，尽管这已经是部落里上好的房屋了。在四千余年之后，赫鲁晓夫楼广泛发挥其“民有所居”的作用时，白泽却喜欢住在简陋但是结实的农村平房里。
酒也不是好酒，是用粟米酿造的酒，但同样已经是方圆百里乃至千里最好的酒了。野葡萄酿造的紫红色酒也好，稻米酿造的白浊色酒也罢，都比不上这种淡黄颜色的粟米酒。相比起酒水的成色，酿酒和盛酒的器具更影响酒兴。酿酒的红陶既没有纯正的陶色又没有细滑的陶质，磨制的盛酒石器远没有猎杀耕作的石器精致。几千年后，白泽会知道，他此时喝着的酒乃是世界上最早的粟米酒，他所在的地方则是hen省舞阳县北舞渡镇贾湖村。白泽不是循着那骨笛的流传踪迹来到此处的，见证了赣巨人暴行的骨笛永远留在了千里之外，来到这里后，白泽选择了暂时遗忘，遗忘那血腥的暴行，遗忘普通人的卑弱，遗忘神与人的差距。
白泽离开之后不久就释怀了，毕竟结果摆在那里——女娲没有被大荒吃掉，女婴也没有被大荒吃掉。大荒还只是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孩子，即便有恶，那也是他先天背负的恶，是降生以前的一切强加给他的恶。完全释怀之后，过了很久，白泽听大荒讲述了他自己眼中的、他自己记忆中的那场相遇。白泽坚定相信了大荒的讲述，白泽坚定认为当初大荒将女婴看作了“妹妹”；但白泽从始至终都没有刻意忘记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他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大荒而已。现在白泽将那时的一切都告诉了笔者，笔者将自己听到的那时的一切都尽力写出来了。笔者自知能力有限，所以不能将那时的绝对事实还原出来，包括但不限于人物、情节、环境，但有限的又何止笔者的能力？仅以对话语言为例，白泽那时所说的乃是华胥神语，华胥语系太过庞大了，哪怕是神国覆灭之后接续发展到现在的现代汉语也只是它的一个分支，或许连分支都算不上，所以笔者无论如何都还原不了他们的对话。
刚离开大荒的日子里，白泽怀着心事游荡。在这一过程中，白泽曾两次神游建木之下。他神游的原因当然是惦念大荒。与扶桑不同，建木的结构和样子要简单许多。约等于一根巨柱，只是巨柱顶端长了极其广阔的“树冠”而已。1986年，青铜神树在sc省广汉市三星堆遗址二号祭祀坑出土，白泽在三星堆博物馆看过它三次，它是白泽的记忆的承载之一。很多人说青铜神树的原型就是建木，其实不是的，青铜神树的原型是建木和扶桑。大荒在建木之下倾洒了不少泪水，在白泽的“天鼻”之下，大荒泪水那独特浓烈的味道久久不散，泪水滋养的泥土、花草、虫鼠感念恩泽，于是白泽大致推断出了大荒等待时的情绪。后来白泽说过很多次，说他想得到时间回溯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白泽确实会成为那种活在过去的“人”；神游建木的白泽自然而然产生了回到过去的愿望，也不为什么大事，就为看一看大荒等待时的眼神、表情、行为等。
没等到白泽的大荒离开了，想来，可能一路用手臂擦着眼泪、用脚尖踢这踢那。大荒离开之后不久，也就是白泽第二次神游时，陆吾的使者又来了。在开通广域天眼的状态下，白泽全程旁观了四位使者的勘察。勘察结果与事实无异——大荒复生并且离开了。于是在不久之后，“烛龙再临”的恐怖预言开始笼罩整个天地。陆吾绝无针对大荒的意思，他是同烛龙战斗过的功勋元老，他拥有精准识别生灵情绪弱点的特殊能力，他能对着将死的孩童严肃提及烛龙，至少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见解。所以“烛龙再临”的预言出现得并不突兀、并不蹊跷。或许这个预言不是陆吾散发出去的，但陆吾一定“秉公”参与了预言的制造。
所幸当世的恐怖预言不少，比如后来真实发生了的灭世洪水；所幸华胥神国还不是强权天国，凌驾于“生死意义”之上的杀戮尚且罕见；所幸还活着的很多遗老对烛龙的感情比较复杂，于惊惧中至少还存在崇拜；所幸多数生灵以“活在当下”为本性之一，所以没有掀起举世讨伐的狂潮；所幸人类还没有形成主宰天下的合力，能够利用这份合力实现自己野心的精英领袖也尚未出现……总之，“烛龙再临”的预言只是出现了而已——它传播扩散了一定的地域范围，有些国家确实已经开始防范灭世之灾了；它制造了一定的恐怖氛围，有些歪曲事实的邪恶化、污名化炮制已经开始了；它衍生了一定的虚伪叙事，比如类似于“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孩童大荒可能听到过这个预言，但他肯定无法将此预言与自己联系上。
第三次神游建木时，白泽看到了同自己名字一样的景观。距离上次神游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大荒死而复生的那一小片地方已经被水泽淹没了。跟雷泽等大泽比起来，这片水泽堪称“水洼”。雪天雪地之中都是雪的味道，显然，这地方已经送走了它毕生的“高光时刻”，自那次相遇之后，这里就鲜有灵性生物踏足了，哪怕它位于建木脚下。被雪覆盖的水泽就是白泽，神游于此的天眼还看到了一种类似归宿的召唤——白泽知道自己不得不去寻找大荒了。至于要不要继续伴其左右，则还需要认真纠结、仔细考量。这时候还没有“天命昭昭”这个典故性十足的确切词汇，但白泽产生了类似的感觉。白泽将视角往上拉，拉到“上与浮云齐”的神国时，白泽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他继续上拉视角，尚未上拉至极限，他又开始下落视角，与视角一同下落的还有听觉、嗅觉、触觉。高空坠落感是夹杂风丝的疼痛、雨雪凝落的抖动、天国在左的神踪。
白泽这时已经喝醉了，在较大的部落的干栏式房屋里。大荒曾经被烧死过，在这种房屋里。搭建房屋的枝干、铺设墙顶的茅草，白泽也想尝尝被烧死的滋味，与那时被烧死的大荒感同身受，但是，哪怕是喝醉了之后，哪怕是在借着醉意神游建木，白泽依旧时时刻刻警惕着四周的环境。这房屋远远比不上众神宫殿，尽管这已经是部落里上好的房屋了。在四千余年之后，赫鲁晓夫楼广泛发挥其“民有所居”的作用时，白泽却喜欢住在简陋但是结实的农村平房里。
酒也不是好酒，是用粟米酿造的酒，但同样已经是方圆百里乃至千里最好的酒了。野葡萄酿造的紫红色酒也好，稻米酿造的白浊色酒也罢，都比不上这种淡黄颜色的粟米酒。相比起酒水的成色，酿酒和盛酒的器具更影响酒兴。酿酒的红陶既没有纯正的陶色又没有细滑的陶质，磨制的盛酒石器远没有猎杀耕作的石器精致。几千年后，白泽会知道，他此时喝着的酒乃是世界上最早的粟米酒，他所在的地方则是hen省舞阳县北舞渡镇贾湖村。白泽不是循着那骨笛的流传踪迹来到此处的，见证了赣巨人暴行的骨笛永远留在了千里之外，来到这里后，白泽选择了暂时遗忘，遗忘那血腥的暴行，遗忘普通人的卑弱，遗忘神与人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