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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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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3(2 / 2)

“訙嘉!”托婢子孜宿从内室拿出两个锦匣子来,布局精细,环环相扣,众人皆奇,何宝贝要如此护住?

訙嘉将匣打开,里头之物用华帛盖着,掀开一瞧是一只玉雕方牌,上团鲜红衬明黄凌霄花纹,镂空上色,技艺做工斐然。锦绳上穿白玉珠,红绳盘绕。

旁那个是琉璃玉镯,侧嵌入珊瑚珍翠,燕雀纹点缀,晶亮透丽,耀人双目。

“此玉雕牌,是老夫人出嫁时太侯爷所赐,一做陪嫁,二也是传家之宝。”

老夫人意为赐玉牌予沐和,赐玉镯予徐馥。

华樊感觉赠礼贵重,“母亲,和儿还小,此物不便给她一女儿家,若是碰了丢了岂非酿成大错。”

贾老夫人怪,“沐和岂是顽劣性情之人,我若把此玉给了馥儿你方才有理来怪,莫非自己女儿自己不清楚?”

“沐和如何性情女儿自然清楚,可…”华樊不敢收下,贾老夫人便让沐和二人自选,旁人不参与。

徐馥却偏爱玉镯些,戴在手上玩意十足,沐和拿玉牌。

“好了,既然是这两孩儿选的,岂不更好?”贾老夫人面色慈善,笑意颇深。

“是。”众人皆喜。

“和儿与馥儿皆是我徐家之后,可怜馥儿小小便没了爹娘,此玉牌,玉镯,老身皆是让訙嘉去过云澜寺求高师所祝祷过百日才送回的,赠予她们保一世平安。”

徐允恭感念,其弟死于靖难之争,自然悲感徐馥孤儿寡母。

“母亲慈爱,吾等愧不能及。”

“何来可及非然?父母之爱,皆以身心所顾,子女之爱,皆以身心所护,原不同罢。”

诸子受用,两孙女儿扣头谢过祖母。

旁边看茶,老夫人尚素喜茶清净,就合了沐和的温和性情,“从前啊,我最厌馥儿闹扰,一有事儿,便在我耳边咿呀,祖母来祖母去的,想是数载有余,馥儿也长成啦…”婢子孜宿在换茶,手持杯盏,送到老夫人手中。

“馥儿也十三了,是该持重些。”曾氏言。

众人瞧她,别扭着身子侧向老夫人坐了,“祖母,馥儿哪里不持重?”

贾老夫人笑开,不知为何笑,“你啊,哪儿都不持重!”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惯会拿她取乐,她掰着手指,觉得甚是无聊。

巳时三刻,用过早膳,大家在偏室暂叙,说些旁枝末节,叮嘱些事宜。徐灿云、沐和、徐馥在旁边坐,无心她们相干,几人自顾自话,暗自约定什么。

“祖母说的,舅舅军中相识的历城侯盛庸将军,在永宣马场教学骑马,到时你们都一同来。”徐馥尽兴地说。

徐灿云久有思虑,“说让我辞了书院这边的课,去看你一人骑马?”

“如何看我一人?终究你是不想学的!”徐馥假装怒气,其实巴不得她赶紧答应。

“我…我也想去,我这边学着课,到时母亲又得说我不用功朝三暮四的…”

见她说这话,徐馥一笑,“你朝三暮四的事情还少吗?”

看她是找打,徐灿云过来拧她,沐和此时说话,“我便不去罢。”

“为什么?如此好的事儿!”徐馥瞪得极大,徐灿云也停下好似要问什么。

“我不好去。”徐灿云知此外甥女儿寡淡甚冷漠些,亦无见她如此低落过,仿佛无论身处多远都能真切感受到似的。

徐馥顿然时,灿云解围,“和儿不去罢...我这儿课不算紧,待下了周先生的课我再去可好?”

那头徐馥紧紧追问,“说好便要来,别那时又不来…”

“我去,你等候几刻便了liao了。”

“何时?”“申时。”“你便要早些回来。”“知道知道,你要早些去学术也好…琐碎的莫烦死了你…”

“人各有志,原本不同罢了。”

徐馥在旁边轻推沐和,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一旁安稳道,“你不必愧责,你不去也罢,我知道你不喜这些…”沐和应。

说时思绪渐深,那时...

众人皆散去,沐和一人如柳中棉絮,隐于浮尘之中,在家园中且行且停,孟逸一路跟来,她竟好似从未发觉,而一时她却回首,在飞絮薄云间,两人对视良久…

孟逸见方才她的模样,心中不由想起曹丕笔下的,‘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用来衬她,再好不过。

幽灵庭中,池水轻泉般泠泠作响,鸟啼鱼游,风轻拂面而来,“沐儿,我有话与你说。”他确是不知说些什么,原本令她发现自己也是不想,却不知所云…

“我知。”

孟逸抬起眼眸,连同眉心也深锁,“你怎知我要说什么?”他问,沐和方答,“我都知。”

“你都知晓些什么?”孟逸有些试探欲推心置腹地说,“沐和不知,只求师兄莫要再那样叫我。”换来沐和转念一句言决,孟逸灰心道,“我如何叫的你?”

“你唤我沐和,李沐和都好,莫要再唤,沐儿…”她是真的在说,孟逸此时也是真的在听,引心绪跌宕起伏,“你是在怪我那样叫你?”

“我不怪,但求师兄记住。”只令孟逸心里揪成了一结,沐和知其身在富贵人家的尊严,更知身在其中的苦楚。

“然是,怪我心悦于你..”孟逸低声在诉。

缄口无言…

她要走时,孟逸扶栏而靠,抵在其眼前不远不近,“你且坐下..”

孟逸见她仍无意逗留,伸手拉她,置于自己身旁,“你说的,我记住了,我要说的,你可否听闻一二...”他不知缘起,不知所言…

她似乎神情镇定地听着,“你若要学射箭,我可教你,你要学骑马,我也教你….”

“嗯..”其默首。

孟逸仍不及在她耳边倾声回一句亲近话,她便已转身就走,见不到脸色,见不到举止。

孟逸知她含蓄,浅笑大声道,“沐儿,我在永宣马场等你。”

沐和闻之立定,背身而语,“不必。”

此话却令孟逸神情渐收,心境浮乱。

.....

徐府,訙嘉托人来唤几位小姐儿,老夫人有事叮嘱。几人去了,老夫人正当面给顾婆赐礼着,其轻道:“你也待在我身边不少时间了,这一屋人,除我之外,都没你年岁大,自然活得明白,以后国公一家还得细心看顾!”

顾阿婆接过奖赐,见小姐们来,也几分不好意思,正往旁边福了福,时而老夫人又对她细声说,“你啊,必竟从我这儿出去的,往后有什么事,也让老朽知道知道,莫不然谁谁欺负了谁,我都是管不得的,若是欺负了欺负不得的人,便怪不得你老主家我脸上一抹灰!”

她正言厉气,想是已后觉些事,才这么说的。和看在眼中,默默无声,在一旁坐着听着,母亲又来叫她,外祖母挑给几件衣衫,及衣裙、褙子、锦履等的,“母亲花了心思,这些都是和儿会喜欢的?”

“是嘛,喜欢吗?”贾老夫人反而直问她说。

沐和盖了奁子,看见的都适宜不过,“喜欢,多谢外祖。”

“我啊,要为你备着。往后啊,还有些日头的。”她起身来瞧,后面左右人扶。

老夫人是备惯了沐和的穿着,自小便是她备着,有的没的,皆多备着。

沐和见她眼中噙着泪,伸手来擦,她却勉而笑颜,“我老朽了?眼泪又不是珍珠,用着你来擦什么…”收收拾拾,奴人跟着主子,众人出堂出府,送返的马轿在外头候着,该走要走,就此作别,一行人去车去。

众人回去时,訙嘉旁劝,“老夫人,您不必太挂念,过几日便要再见的。”

“过几日?”

“过几日国公太夫人返家,人远疏离,到时必请各位亲朋过门。”伺候扶进廊去,老夫人倒怪着,“千年难逢的,她怎么想着返了?”

“这次,竟还有些由头呢….”

訙嘉细细说下去,“因那柳明絻,柳娘子娶进门托得是谭太夫人的亲系,言其母亲与谭太夫人是嫡疏的表姊妹…两老妇自小感情是好得出奇,谭太夫人无亲养儿,当初还想收了柳娘子做义女!”

“老身知道这些,你净捡些有用的说…”老夫人瞧她说得没个准由头,说道,“老夫人别急,您且听我说来…”

“那谭太夫人非国公爷亲母,之下也无一儿半女,早年老国公爷下妾生了个庶子,乃李家四爷叫李番勇的,收作她名下,年岁与我们家四爷一般大小,说是至今未娶,一直在原省生计,如今在江苏都司任断事司断事,官衔六品…”

且有后续。

“谭太夫人不是那般精打细算之人,但也不是没有心思,如今是动了我们三姐儿的心思了…”訙嘉此话不紧不慢,让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气,徐灿云差点儿扶人不稳反倒自摔,“哎哟!奴子你可别说笑,差点让我跌池里去…”

说着她往里站了站脚跟,“不行!”见老夫人瞧她,徐馥有所收敛,“哪儿配?祖母,这哪儿配了?”她一口不悦,只怕百八十人心里也啐唾沫星子。堂堂中山武宁王之女,且不说家室身世,再说样貌品性教养礼数,即算非原配所出,宗祠里也是记在正室名下的嫡女。想时求娶的踩烂了门楣,也未必见得着个影子。

见新帝遗去,徐四爷获罪被杀,想是谁家祖坟上就要冒青烟了,眼巴巴着指名为婚,顾不得太庙供奉之人,却也不瞧一瞧如今当家主母还在不在,还能不能说上话。

訙嘉想来也是可笑,“三姐儿断然不会嫁予他,可痴人说梦,说一千道一百的,总没个消停…”

“她要扯就由她胡扯去,总不能在我老朽面前扯….”众人不管,尤往园中深去。

再说皇宫事,燕王反叛成正,自然旧事皆得弃之,又说一柳弗儿的,年少才貌,会打渔鼓简子,说艺唱戏,先前进宫伺候文帝的,名为柳宁妃,她却说己知皇帝下落,自愿陈情,望燕王能饶她一条残命。

燕王本心乱多思,为帝出逃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有人言明知其下落,便将她宣进了乾清宫偏殿。

只见她窈窕而来,衣着紫薇花纹纤形千水粉裙,淡蓝絮丝点缀红梢柳迎风诃子束齐胸,外拂缕金勾线蓝青罗纱带,头悬右一翠钗摇,衬左一支淡粉桃花,一抹细长眉,烟青袅袅,唇红齿白,顾盼流连…

“放肆!”那衔殿上勃然而怒,她倒不像是宫廷后妃,像是浮尘舞姬。“柳妃,你可知见上何人?此乃君上!竟衣着褴褛…成何体统!…”那衔似怪无怪,隐匿鬼祟中,眼色浮动一线,“来人!…”眼见正要使人将其拖走…那妃却双手挽扣一俯首,“陛下….”

燕王背对回旋,久瞧她何种模样,伏身楚楚可人跪在殿下,见燕王问,“你叫本王什么?”

她抬头所见,神稍惧而带柔,“陛下…妾可曾说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