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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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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愈近而愈未近4(2 / 2)

安哩才将匣子在桌子上打开,送到床边,看是里面装了些金银首饰,镯子钗子什么的,“小姐,这些都是娘子收的,还有些说有朝一日等您出嫁给您作陪嫁的,现在您先挑着您喜欢的紧着用着,以后她也知道给您备什么....”

她低头往匣里喵了一眼,两眼一瞟,十分清淡地,“这些玩意儿怎么送我出嫁,那我嫁得能好吗?我原本不喜欢这些,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手往旁边一推,安哩无奈只好收起,又放回原位去,“那小姐您喜好什么?”

她道∶“我喜好骑马啊!想着那时与孟逸哥哥在原中骑马,何等逍遥快活,如今困在这儿动也不能动的!皆是该死!该死!”

安哩无动声色,将柜门用金团纹锁扣上,将钥匙放在状台盒子里,转身问,“孟逸公子当真有那么好…平常小姐去哪都让小婢跟着,唯独孟逸公子来了,便从不让跟着。”

“你懂什么?那是儿女之情。”

“小姐你可别乱说,不然公爷听见了又该说你口出浪荡之语了。”

说到这儿李未枈一时更是怒火中烧,“你还知道我被父亲骂,那时你也不拦着点我,我是脑子被车轱辘撵了才会跟着大姐姐去繁堂请安,说什么让父亲也去看看娘亲,那时说这般,不就是逼着父亲打我吗?我这好姐姐,当真是为我们着想!”

“您终于是知晓了其中厉害,可是当时小姐你执意要去,我也没法啊…”李末枈想来就气,又气不过,“不讨个好反被娘亲骂一顿,说什么胡说八道,可大姐姐倒好了,置身事外,让我一个人负了全责!”

安哩过来安抚她,“小姐莫动怒,一会伤病又该不好了…”

“还有那李沐和,早晚我要收拾她,在繁堂中时便不言不劝,如今父亲骂了我她便心里舒坦了,说什么不是故意放那狸奴伤我,还以为我能放过她,可看父亲也能放过她否?呵!呸!先是冲撞长姐,又来冲撞我!真是目无尊长!”她一脸恃宠而骄,十分不屑地说。

安哩劝,“您养好伤为上,其余的暂且不说。”

李末休末值二子与孟逸一同归府,已是寅时,偶然听闻了沐和的病发,末值渐回憬堂交课作予父亲检视,就不便此时前去。

宽阔行廊上就他二人,与胜在说,“公子,您真不去瞧瞧六小姐?”

他未怪其多嘴,但也没说不去,“既然六小姐未说不让您去见她,您又何必自己不去,这不是自己难受嘛…”此时孟逸想怪了,他当真是鬼机灵多,“我如何不知道,只怕人在那儿,心却不在一块。”

与胜又说,极不矫情,“不在一块儿在哪儿呢?公子您该放心,谁能比得上您与六小姐竹马青梅的情谊啊!”

听他说得忽然通透了,“我且晚些去见她,你替我带个东西给她。”

“我?”与胜蛮不惊,两人消失在墙边转角,园外行人不断,园里安宁僻静。

李末值至憬堂,李甄处理公事有事忽而回来一趟,正准备出门,与进来的末值迎面碰上,规矩向其行礼,“父亲…”

“末值啊…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今儿先生教得少,也便早些回来了。”李甄点头,平常地问,“课作完成了否?”

“是…”末值方才递上书本,“父亲请看。”

李甄接手过来,举止十分匆忙地,“罢了,待我查完了再返你去…课业少也不可懈怠,仍需多用功。”

“是,父亲说的是。”末值恭敬模样。

李甄转身将走,又回头过来,似乎要叮嘱什么却未开口,“父亲…”直到末值缓时,他便问何事。

“和妹她,病得昏倒了。”

李甄神色缓了缓,双目尤动,“哦…她如今没事便好…”他似乎早已知晓什么,却也未再说什么,“记得告诉你母亲,我今晚不回来了,宫里也些事要议理,今儿就住宫里了。”

“是..”

跟着李未值的晋楠知晓公子们牵挂合阁的,也便打探了六小姐的情况,回说病情已平稳许多。

与胜将东西交到醉心手里,却被她直喙了一通,“你们公子是不是疯了?我们小姐在生病呢,她病着什么都不想吃,哪还会瞧这干巴巴的东西。”

与胜即反驳,“要不说你愚笨呢,这送的是简单一物吗?乃是关切,你可懂爱之深关之设啊?”

醉心还是不肯,“不懂!小姐病着呢,你赶紧将这些拿回去罢…”

“诶!我说你能不能别总那么些无用之语。”

“你!…”醉心睁眼瞪她,与胜又说,“赶紧,将此送进去,或许小姐看了心情能好呢…”

醉心蛮不情愿,“要你送便送去,快!”与胜催促道。

醉心端着盒子,将它揣在身前便进了房,亦沁问她去哪儿了,正想叫她与下人去将夫人吩咐拿的药膳带去后厨,徐华樊一行人起身准备回去,才见她将糕点盒子放在桌子上,亦沁自己随她们一齐走了。

门前遇见与胜,“夫人。”

“是孟公子叫你来的?”夫人左牵右伴,正巧注意到他,与胜回顾婆,“是,说带些东西给六小姐。”

亦沁才知觉,难怪醉心入房时揣着桂盒。顾婆再问,“带了什么?”

“许是红豆糕。”

徐华樊嘴角微微上扬,“难为他有心。”眼里满是欣慰,就径直上了亭廊,涉亭而下。

“小姐…”李沐和闭了眼坐着枕在床帘边,被醉心一语细微的动静唤醒,她才将装食的匣子带入,拿过来给沐和瞧。

沐和启目,且问是谁送的,何物。

“是小侯爷托与胜送来的。”

想是人不会来,所以送东西来了。沐和瞧了瞧启开的匣中摆着银盘,却叫醉心把东西放下,她一会再吃。

醉心说出去倒点茶进来给她,倒了热茶,她当真捻了块在口中咬下。

醉心心生疑惑,出房时扭扭捏捏,即算她极不愿承认,“怎么?你们小姐吃了吗?”

“确是吃了,可为何小姐几时食不下咽,却吃了你送来的糕点…”

与胜此时颇有些得意,“这个你便不懂了,小姐幼时最爱吃我家公子从皇宫里带回来的红豆糕,如今公子有机会进宫就时常会给她带,要不说你是新来不久呢,换作亦沁自然便知晓罢…”醉心这丫头好胜心强,已驳嘴道∶“知晓了知晓了,就你懂得…”

“看来小姐安好的,我家小侯爷也该放心了。”

听他如此说,醉心心生便知晓了几分,孟逸今日或许不来了。

院里小侯爷时时来,时时皆围了一院落,皆趴在窗户边偷看,看的是他的相貌,迷的是自己的心窍。

与胜奉命而归,孟逸正在房中手边有一篇诗名为《春雨杂述》的,读时,“愈近而愈未近,愈至而愈未至,切磋之,琢磨之,治之已精,益求其精,一旦豁然费通焉,忘情笔墨之间,和调心手之用,不知物我之有间,体全造化而生成之也,而后为能学书之至尔。”

与胜见他读得深沉,便是叫醒他,他却自语道∶“老师说此不可以强为,亦不可以强学,惟日日临名书,无恡纸笔,工夫精熟,久乃自然。言虽近易,实为要旨。”

他是在提他考举之事,原为解学士,解缙号喜易先生所作,其年纪尚幼时便已是才秀,孟逸师从于他,学的许多文华皆是因受其指教。

夜深,与胜随孟逸沿廊悄然停留合阁,本以为吹灯已眠,楼阁之上却仍灯火通明,孟逸阁下注望,夜幕昏沉无影,四下一片寂清。

与胜在问为何不上去,他却转身无言。

辰时一刻,见国子学院中,李末值与座位前的耿家长二公子耿成交谈,却被身后的人敲打,这个李检生总没规没矩,他回过头来恼他,“你这是做什么?”这位李检生便是李睿,乃是李家二爷李增枝的嫡次子,是他同岁不同月的堂弟。

“诶,我听说啊,城北缘深楼今夜有一群舞姬献舞,你要不要去?”

“献舞?那楼里不是时常歌舞笙箫,有何稀奇的?”李末值自以为然,要转过身时又被拖回来,“你不懂,那是一群来自疆域的蒙面少女…”他说的稀奇,神神叨叨的,仿佛此刻魂已然被勾去了…

李末值却言决,“不去,昨儿父亲还训我,说我课作完成的不好,我再去那些勾栏瓦舍岂不是更讨他嫌?”

“你管那些作甚?人生何处不逍遥…”他倒是这些年没少去红粉青楼,花街柳巷的,他家人也不管他。

他乐此不疲,叨叨扰扰,“你想不想去?我带着你去,如何?”“大不了我与你一同去长辈面前领罚便是…”“你去是不去…”

惹得他不耐烦,大斥一声,“你又不是没去过!”

所有贵府公子皆向他们望去,迫得末值往门边探了几眼,好在李末休不在,要是他哥在此事多半告破了。

“你能不能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自己也放缓声息,提醒李睿少多嘴,“有什么事课休再说,你要是再敢泼大劲儿,小心我…”

虽然李睿平日是个欠收拾的样,也就顶多图个新鲜好奇去看,也没真想让别人都知道过去些事,再说李末值自小习武,武术剑法样样都佳,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

他想来有些怕,连连叫别,“我知晓,知晓!你不想让你父亲母亲听闻,可你不去也罢,去了也好,又无人知晓,况且你已去过一次,何怕再去第二次?”

李末值见他还不停嘴,伸手要抓他,他见势不敢,“别,别…好兄弟,我们待会说,待会再说…”

众公子见他一惊一乍,此时求屈模样也哭笑不得起来,书院里满是欢笑打狂,纷乱打闹起来。

一时一位身形枯瘦,身穿素袍,虽年岁不大却颔垂柳须的先生正手端着一摞书本跨檐而入,众公子静谧中,纷纷眼神惊异盯着眼前这位先生,他却对方才此景象无动于衷,见中间两个位置空着人,问∶“是否有人还未来?吾要开始讲课了。”

有人伶牙俐齿,不经意地问道∶“先生是哪位先生?”一时哄堂作笑,众人拿他取乐,先生那人不轻易言笑,正是回他,“我名陈敬宗,字光世,号澹然居士。”

此时徐王朱允熙问,“先生是否是受喜易先生所托才来给我们授课的?”他声稚肤白,明眸皓齿,乃懿文太子光宗之四子亦是建文帝同母亲弟。

见他所问,先生欲要回答之时,见其后一公子立时手中挥霍湘管,漫不经意地道,“那又如何…先生年岁看来并不大,为何要来这给我们教书?喜易先生在的时候,从不用带如此多书籍,其皆能了然于心。”

闻他直言,众人心思非议,此时进来的正是小侯爷孟逸,与李末休、朱济烨三人,朱济烨剑眉身挺,神有威仪,先礼拜先生,见朱济熿仍不依不饶,朱济烨开声训斥,叫他坐下,那人乃朱济熿,与朱济烨为同母兄弟。

“先生,方才多有失礼。”孟逸代替赔礼,言语温文,李末休也道∶“吾等来迟,望先生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