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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吹拂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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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公子哥这么不把钱当钱?家里有石油还是黄金?”

你别说还真有,他家产业涉及墨西哥湾及北大西洋油气田的开发。”盛嘉宜掩住盒盖,“别猜了,我直接告诉你,是徐家人,徐令川的长孙。”

程良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语道:“难怪......那可真是泼天的富贵,他人呢?不住这里?”

“回新加坡了,飞机停在附近的军用机场等他。”

“专程为你来一天?”

“别说得这么费劲。”盛嘉宜失笑,“新加坡过来也就两个钟。”

“花两个钟赶来给你送八千万,这是财神爷。”程良西有些不是滋味,“我很久都没有看过徐家有关的新闻了,徐令川的长孙,他妈岂不是新加坡那个最大地产商的女儿?”

“是啊,豪门联姻,不奇怪。”盛嘉宜并不在意地将那颗钻石锁进酒店提供的保险箱中。

程良西冷笑起来:“不愧是条大鱼,可问题是这条鱼家里世代都只和顶级名门望族结合,他父亲娶别国首富之女,他祖父迎娶将军的女儿,他曾祖父就算没有那样的讲究,依然娶了清末洋务重臣家里的女孩。”

“妹妹,你可不要因为一颗八千万的钻石,就沦陷了。”

盛嘉宜把柜门狠狠一关,语气也冷了下来:“不用你提醒我,程少。”

两人之间不知何时俨然僵持住。

盛嘉宜当然不至于因为这颗钻石就陷入甜蜜的爱情,但是比起旁人对她感情的质疑,她更在乎那些关于她和徐明砚身份差异的质疑。爱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但身份的差异就好像鸿沟。

就连程良西都会认为她跟他不一样,她只是个演员,中国人喜欢以阶级来为社会排序,从前是士农工商,到了现代社会,对商人的偏见已经逐渐消弭,但对演员的偏见依然难以抹去。

在香江那座城市里,金钱至上,高楼林立,港口停满货轮,商场遍布各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矜贵与纸醉金迷。

上流社会喜欢赛马、打网球和高尔夫、去欧洲滑雪、玩赛艇帆船,学着英国人喝下午茶,以及欣赏丰富的娱乐节目。

明星也就是供他们欣赏的对象。

旧社会里的富家少爷去戏院听小曲也有一掷千金的时候,但要是戏子动了真感情,还闹出什么事情来,未免让大家脸上都难看。

程良西的提醒是极有道理的,对她这样的女人来说也是很有警醒的作用。

但是盛嘉宜不这么想自己。

“我不是一个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盛嘉宜背对着程良西去拉纱帘,白色的帘幕挡住窗户,终于不用看见外头飞蛾拼了命的往里头扑,“以及,我不认为自己比起他们差在哪里。”

她垂眸,淡淡道:“我只差一个机会。”

第29章 花样年华

一场季风雨后,黑云尚未来得及退散,天气阴暗,陈曼仪把窗户关上,房间里昏昏沉沉。

她揭开桌子中央巴掌大的陶罐,往里面填檀香灰,等香灰聚拢在罐中,她用打火机燃起一根香,点燃插在里头的香碳。

青烟袅袅,浮动在燥热狭小的空间里。

安明侧躺在床上,赤裸着上身,静静看着她的动作,等到她合上盖,才问她:“为什么要点这种香?”

“庙里买的。”陈曼仪吹灭了线香,“安神。”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干脆买了串佛珠,又买了盒檀香,唯有花了钱,才有出来旅行的实质感,也为这段旅途留一个结果。

“人家讲点一根香是用来招鬼的。”

陈曼仪闻言面色不变:“你怕鬼吗?”

安明顿了顿:“鬼都是人臆想出来的,有什么好怕。”

“我看你的表情不像是不怕的样子。”陈曼仪笑着坐到他身边,窗户里漏出一线路灯的白光,恰好照在她半边脸上。

“鬼神这种东西,我也不信,不过要是真的有,好像也不错。至少可以跟那些死掉的人说一说话,你说对吧?”

“你不想跟我说话吗?”

“和你说话,你听得懂吗?”

安明望着她的脸出神。

墙上挂着一座钟,时间指向晚上八点。

“你找到你的父亲了吗?”

“没有。”陈曼仪把外头罩着的白色T恤脱下来,露出里头的背心。

“我就说十八年过去了,满世界找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十八年前的人,大概都成了一具枯骨。”

“你可真是会安慰人。”

“我是和你说实话,人总要面对现实。”

“你觉得自己敢面对现实吗?”陈曼仪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又摁灭在桌上。

她沿着床的边缘坐下来。

盛嘉宜的瞳色在拍电影时偶尔需要特殊处理,大部分是因为光线过强,导致她瞳孔颜色过于突出,在暗光下她那双眼睛就跟幽谷一样,冷冷清清,看人总带着几分端详与琢磨。

“你钱包里那张照片,是谁啊?”她轻声问。

那是陈曼仪无意从他旅行箱里翻到的,那个女人给人的感觉温和无害,很是贤惠持家的样子,不像她,永远有着一颗飘荡流离的心。他们萍水相逢,本来就是一场意外,相遇之时就注定了要分开,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她自己一个人过就好了,再多一个人,只会增加她的不安,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引诱他突破了道德的边界。

安明不自觉别过脸:“我老婆。”

“你老婆?”她手指划过他的脸,“你还要回去找她吗?”

“不知道。”

陈曼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你和我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大家相逢一场,开心最重要嘛。”安明不耐地转头,“难不成我还要为了你去和我老婆离婚?”

陈曼仪沉默半响:“你说的对,开心最重要。”

风扇摇摇晃晃。

“你爱我吗?”陈曼仪问。

安明失笑。

她吻住他,流云席卷梦中,呼啸的风声吹得百叶窗吱嘎作响,那潮湿的空气里凝结出湿闷的汗水,女人轻柔的说笑声如寺庙飞起檐角下摆动的铃铛,蔓延在绵长的雨中。

“你爱我吗?”意乱情迷时,陈曼仪撑着手肘直起身,再次轻声问道。

陈良西直视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动。

他的动作本应该到此结束。

但是盛嘉宜的黑发微湿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她的锁骨暴露在白色的灯下,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富有冲击感的色彩扑入眼帘。

她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孱弱的,像即将折断的鸟翼。

此时此刻她眼里不再总是流淌着朦胧冷意,深色如古井般的眸子里仿佛倒映着热带树林中盘旋的藤蔓,和那下得不停的季风雨,湿湿嗒嗒,黏糊糊,将他逐渐裹挟,直到窒息。

“你爱不爱我?”她催促道,边说着边歪了歪头,苍白的脸上露出近似于癫狂狂热的神情。

陈良西忽然意识到盛嘉宜是有点疯的气质在身上的,只不过她的理智压制住了疯感,所以平常没有人会把这两种特质和她联系到一起。

呼之欲出的癫狂与绝对的理□□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

他再也不能扛住这样铺天盖地的感情,他心中的想法如湄公河决堤一样汹涌而出,他仿佛站在在荒凉的稻田里,看漫天银河倾倒而下。

程良西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爱你。”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编剧想出声提醒,却被郑安容伸手止住。

他只怕重来一次,这两个影帝影后级别的演员也再也无法复刻这三十秒钟。

什么是演戏?

郑安容只给了这两个主演薄薄几页纸,盛嘉宜的甚至更少一些,那些关于男女角色之间的过去与回忆都是通过他口述传递给了他们,而在拍摄进程中,碎片化的拍摄方式让演员完全没办法拼凑出一个整体的故事,所有的片段都需要他们自己去感知呈现,大部分时间主角都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没有方向的演绎最折磨对自己有着高标准与严格规划的人。